萧长宁的心陡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话已然说开,为什么还要加这一句呢?
原来坦然,也并非是真正的坦然。
萧长宁掩下眸中的情绪,身子也并未顺着皇帝的力道起来,而是反问了一声,“父皇想要如何保证儿臣永远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
她问着话,手悄然在身侧握紧。
她希望她的父皇能够对她再坦然一次,对她说出实情来。
皇帝见没能将她拉起来,手也微顿了下,却也未将手抽回来,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沉声道:“你是大梁的嫡公主,是朕唯一之嫡出。”
“所有皇子女中,当属你最尊贵。”
“朕在世时,会一直给你这份尊荣。”
“若有一日朕不在了,在那之前也会为你安排好未来。”
“朕会提前加封你为镇国长公主,之后不管你哪个兄弟登基为皇,都需尊你敬你,给你一世荣宠。”
“这是朕给自己最疼爱孩子的护佑,只要大梁皇室在一日,便会让你一生长宁。”
如果不知道自身命格的话,听到这话该是很感动吧?
她会体谅心疼父皇的不容易,会为这份帝王在着眼大局时,还不忘顾念着她而心存感激。
可惜她是知道真相的,知道她的存在意味着什么,甚至还知道她的封号和名字真正的由来。
萧长宁的心底似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开来,让她整颗心都生疼生疼的。
膝下的金砖很凉,却也凉不过她的一颗心。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来,仰起头来看向她敬仰孺慕了十八年的父皇。
“父皇,难道不是只有我一生长宁,萧氏皇室才能长宁吗?”
她在皇帝错愕的眼神下缓缓自地上起身,面容悲中带笑,眼中是浓浓的自嘲,“天家果然毫无真正的亲情可言,原是我奢望了。”
她声音微哽,将眼睛闭上缓了下情绪,再次睁开时,眼底的自嘲消失了,透出几分复杂,“父皇,这次该换儿臣来与你谈一笔交易了。”
“儿臣的命格,儿臣已然知晓了。”
“儿臣本该为嫡子,落生后为女儿身,依然与萧氏气运紧密相连,呈互相借运之势。”
“唯有儿臣此生都留于萧氏皇族内,永冠萧姓,且还要尊贵以极,萧家皇室才能福运绵延。”
“父皇,儿臣说的对吗?”
皇帝半响没有说话,隔了良久才冷声道:“这些胡话你都是自哪听来的!”
“是不是胡话,父皇心知肚明。”萧长宁背脊挺得直直的与皇帝对视,没有丝毫的退缩。
“如若父皇说儿臣是胡话也可,还请父皇允准儿臣自请除去萧姓,舍弃公主之尊,弃长宁之名。”
“自此以庶人身份远离皇城,过普通百姓的日子去。”
她声音不高不低,字字安稳有力,透着极度的认真,“若父皇能允儿臣所请,儿臣今日便离皇城而去。”
“你还记得你是什么身份吗?”皇帝终是动了气,脸上阴云密布,“公主身份,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
“永安,朕以前怎不知你竟能如此任性。”
“儿臣以前也不知父皇对儿臣并无真心疼爱之意。”萧长宁唇抿成一条线,眼底闪过几分难过之色,“儿臣以前口中喊着父皇,心里唤的是父亲。”
“如今儿臣谨记,君臣父子,先君臣,后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