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外面下雨了,明明今天都是难得的大晴天,一下雨,温度连着骤降,刺骨的冷穿过棉质的长裙和外套。
夏闻语缩了缩脖子,“你上床躺会吧,他们三个人我觉得不会回来了,今晚就我守着你。”
她说的坦坦荡荡,不含任何夹带的情绪和情感,就好像真的在照顾病人。
“阿语…”
程让说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闷闷涨涨的,他听话上了床,而夏闻语则是在卫生间里面翻出来一条干净的毛巾,仔细擦洗一遍裸露的皮肤就出来了。
陪护的小床配置倒是齐全的,毯子和枕头,甚至还有一个暖手袋。
“躺下睡觉吧。”
她的语气始终是淡的,躺下去的时候,毯子把她整个人都包裹着,一整天奔波的疲倦终于有了温暖源,她忍不住喟叹了一句真舒服。
哪怕是再微小的动作,程让都听的清清楚楚,他小心避开打针的手,半侧着身子,“你睡着了吗?”
夏闻语半阖着眼,这十几天反复卷着的情绪有了发泄口,她泄了一口气,“没有睡着,累,很累。”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衬得屋子里安然无声,程让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显得静谧安然。
“夏令营很累吗?”
“嗯,很累,每天都是各种高数卷子题目,特训课特训班,每天都要和其他学校的人竞赛。”
程让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你快点回来吧,不去那个夏令营了。
可是他不可以,因为她虽然说很累,却没有说一句想放弃。
“但是我真的过得很充实,我很喜欢数学,很喜欢数字构建的复杂天地,也喜欢物理,各种电阻和力学的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磁场,喜欢语文,喜欢那方方正正的文字带来的文化底蕴和魅力。”
“我最艰难的那几年,靠的就是他们不要的书籍,丢在我那个小小的杂货间里,我每个晚上就借着窗外的光,看上面的每一个字。”
程让突然觉得手背又开始痛了,做手术的腹部也开始痛了,连带着心脏也开始痛了。
“程让,我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我发现哪怕课程安排很满,每天的高压强度下,我再看之前的那些题目就简直是一眼过去就能知道答案。”
程让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她说。
外面的风声雨声磨人得很,带着雷雨的阵阵轰鸣,房间里分明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却又热烈得如同有凶猛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
起初他的情绪还能藏着、躲着,可多熬过一秒就愈发按耐不住,声势浩大翻涌着要掀天揭地。
“阿语…”
程让翻身坐了起来,病房里的灯关了,幽暗的环境里,他急促的呼吸声被放大。
夏闻语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的躺在陪护床上。
针水吊没了,程让只看了一眼,自己动手拔了上面的针头,又把上面黏着的胶布贴了回去。
“阿语…我想…我想抱抱你。”
夏闻语的睫毛颤了颤,缩在被子里的身子抖了抖,没等她反应,程让已经隔着毯子抱住了她。
他俯下了身,呼吸就落在她的颈侧。
“程让,你不用心疼我,真的,过去发生的一切只会让以后的我更加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更加坚定我的目标。”
“那你心疼心疼我,我打了针,我疼。”
说着我疼,却抱紧了她。
夏闻语叹了口气,被子下的手轻轻往上触了触,回抱着他。
“好,那我心疼心疼你。”
(2)
夏闻语还是上了回去夏令营的车,方圆张柏宇和林沐风亲自看着她上去的。
病房内留守的楚航,看着笑着有些猥琐甚至是透着丝丝变态的程让,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到害怕到最后的惊恐。
“让哥,我们好好关注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要这样子行不行?你这样子让我好害怕。”
说完,他还专门抖了抖身上的恶寒。
程让白了他一眼,“去给我办出院证明吧,待在这里也够久了,不知道的以为我半身不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