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
江湖来的戏班子声势浩大,在御花园空旷的地方搭起了舞台架子。
率先上场的是驯兽师,他赶着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上台,刚一出现便吸引了全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拔了牙的老虎身形高大威猛,虎啸震天,依旧威风凛凛。
驯兽师冲延庆帝行了个礼,随即开始表演。
延庆帝被众位美貌宫妃围绕,懒散瘫在下方软榻之上,时不时吃上一块儿宫妃递来的水果,亦或是亲一口宫妃绝色光滑的小脸。
香妃因为怀孕,不好上前争宠,唯恐伤了肚子里的龙种,坐于皇帝左边下首位置,纤纤玉指轻抚微微隆起的肚皮之上,脸上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时嫱一个小小答应,能排到的位置自然不会太靠前,她和众位常在、答应坐在一排。
但她的位置是最远的,前方有不少站着伺候主子们的宫女,挡住了时嫱的视线,她暗暗叹了口气,明白自己是很难欣赏到表演了。
不过,在表演未开始前,延庆帝缓缓而来之时,时嫱远远的瞧见了被妃子簇拥着的明黄色身影。
延庆帝老了,今年已五十有三。
时嫱原本已经做好了看到一个老头子的准备,不料当她看到真人,方才发觉延庆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皮肤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四十五六岁左右。
虽然皮肤保养得好,但延庆帝到底是老了,加上耽于享乐,纵.欲过度,眼睛下方的青黑十分明显。
时嫱观察老皇帝的时间不长,只匆忙看了几息,老皇帝便在宫妃的包围下走到前方落座,淹没在众人之中的老皇帝,就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红杏安静站在自家小主身后,同样看见了延庆帝真容。
看见老皇帝的第一眼,她便下意识在心里把老皇帝和小五子比对。
一个年老色衰,一个正值青春,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红杏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向小五子倾倒,心想怪不得老皇帝那么喜欢年轻的,换做她她也选择年轻的……
不对,她在想什么呢?一个皇帝一个太监,哪里有可比性?
红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移出脑海。说到底,不论是延庆帝亦或是小五子,估计她家小主这辈子都没机会在一起。
一众常在、答应中,只有时答应没有被皇帝翻过牌子,她们自觉高时答应一等,打心底里瞧不起时答应。
即便是坐在一起,也没有人理会时答应,全都凑一起嬉笑着讨论舞台上的表演。
在她们面前,可没有宫女敢挡住视野,她们能看见的表演,可太完整了。
时嫱趁着没人注意自己,面无表情拿了一块儿糕点,递到身后。
红杏默契十足,赶紧接了过来扔到嘴里慢慢咀嚼。从前在时府,时嫱吃宴席的时候也爱偷偷投喂身后的小婢女。
熟悉的一幕让红杏颇有些怀念以前的生活。
时嫱倒没想太多,又投喂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偷偷给红杏递上茶水。
台上,驯兽师与老虎表演完毕,下一场表演是杂耍,吞刀吐火,精彩绝伦,吸引了众人全部心神。
……热闹是属于他们的,不属于时嫱。
她仿若一个局外人,面前只能看见宫女的背影。
少顷,时嫱也吃饱了,她默默起身,和红杏离场。现场人太多了,便是走了人,也几乎没人注意到。
“行了,你们退到这边来。”位置靠前一些的晴常在捏着绣帕,吩咐右方的宫女退下一些。
正是挡住时嫱视线的那几人。
晴常在入宫选秀时,曾经嘲笑过时嫱的穿着打扮,笑话她太过朴素,乃小门小户出身,被时嫱不轻不重回敬了几句,当时她差点对时嫱动手,但是被另一个秀女拦住了。
至此,晴常在便厌恶上了时嫱,然而时嫱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安安静静待在储秀宫,没事压根不会去其他地方闲逛。
晴常在总不能特地绕远路过去,就为了羞辱几句时答应,慢慢的随着时间就忘了时嫱这个人。
今日香妃生辰宴,晴常在瞧见时嫱,想起了二人之间的恩怨(她单方面找茬的恩怨),心里提起了一股气,总想着给时答应使绊子,便有了让宫女挡住时答应视野的这一出。
可怜时嫱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故意针对,还以为是边缘答应待遇都这么差,甚至还在庆幸,幸亏只是看不见表演而已,没短了她的吃食,面前糕点茶水和水果样样不少。
离开前,她还往手里提了一串甜滋滋的绿提子,藏在宽大的袖子下,从外表看去,没什么不对劲。
因为宫人都忙着看表演,御花园行人不多,时嫱也没急着回储秀宫,难得的和红杏一起在御花园逛着欣赏冬日花卉。
抗寒的花卉,在皇宫一抓一大把,但时嫱比较钟爱芍药。
芍药花大色艳,花瓣重叠,颜色是漂亮的粉紫色,观赏性极强。
*
楚绮对戏班子不感兴趣,但时嫱今日也会去,因此她凑在一众看热闹的太监中,远远的看着时嫱的背影。
当发现时嫱准备离去时,楚绮倒不打算跟着一起。
救赎实际上也是攻略的过程,得循序渐进。
这段日子对时嫱的攻略已然到达一个阈值,继续努力也不会在精进,时时打扰反而会取得相反效果。
戏班子表演了四五场左右,一条青绿色的长蛇被吹笛子的绝色女子带上场。
延庆帝一向懒散的眸子,在看见绝色女子之后,唰的亮起来,连连夸赞舞台上的女子表演精彩。
香妃捏紧了手帕,前段时间老皇帝还叫她小甜甜,现在就又看上了那个训蛇吹笛子的女子,嫉妒在她心中萌芽,脸色也黑下来。
一只白色的猫儿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观众席上,它用力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儿,绿色竖瞳闪烁着寒冷的光芒,比之冰凉的天气还冷上几分。
昨晚楚绮听墙角的被太监唤作墨兰姑姑的宫女,站在静妃身旁,贴身说着小话,余光注意着白猫的走向。
静妃端起一杯茶,轻呷,听着墨兰的汇报,她艳丽的眉眼露出些微的得意。
香妃得了那么多天的恩宠,是时候把恩宠让出来了。静妃穿戴了护甲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磕椅子扶手,对接下来准备上演的“重头戏”充满了期待。
楚绮向来喜爱毛绒动物,白猫穿梭进人群中,引起了她的注意。
也因此,她也看见那只白猫不太正常的状态。
白猫在人群中用力嗅了片刻,一个太监走过去,似乎不经意般伸脚撩了一把白猫柔软的肚皮,把它转了个面。
直面上远处的香妃。
彼时香妃仍在拈酸吃醋,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白猫窜了出去,速度快得只看见残影。伺候香妃的宫女太监惊叫着欲拦住突然冲过来的猫,然而它的速度快得出奇,她们只抓住了猫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