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欺人太甚!
说来也巧,何平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到了医院。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遭到了舅舅们的殴打,刘正华一拳头就把他嘴角打出了血,愤怒地吼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是不是又去赌了?我妹妹怎么会嫁给你这个王八蛋!我打死你!”
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何平的身上,又把他拽到宝华的床前:
“好好看看,你对得起她吗?”
何平早就被打得双手抱头,冷不丁看到宝华的脸,更是被吓得怪叫一声!哆哆嗦嗦地说: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外公摆摆手让儿子住手,现在就算打死他也没用,何况还是在医院!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宝华的事!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害了女儿的人该怎么处理?
宝华不可能一直呆在医院,薛婶提议,去找个车给拉回家。
但是刘家人拒绝了!
整理好妹妹的衣襟,穿好掉落的鞋子,大舅刘正华脱下他厚厚的外套,把妹妹的上半身遮住,又用绳子紧紧绑在自己的背上。
就像儿时一样!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也老了,都快背不动妹妹了!
何嫣扶着外婆,跟在大舅的身后,外公年纪最大,被其他舅舅们搀扶着,舅妈们推着自行车。
至于何平,他走在最后!
身上的淤青让他吃痛不已,虽然宝华的故去,他也是难过的,但更多的是心虚和害怕!
薛婶已经先回村通知村长了。
众人一路帮宝华喊魂,一路低低地哭着,没有从大路走,而是抄近道从小路回去!这样不必惊扰路人!
大舅刘正华背着妹妹,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二舅和四舅上前要轮流背也被他拒绝了,他是大哥,长兄如父,理应代替父亲送妹妹最后一程!
他现在只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些!
到了何家,把宝华平时睡的床搬在了堂屋的正中间,刘正华小心地把妹妹放下。
何平去通知何奶奶他们了,舅妈们也去村头扯白布买寿衣了,而舅舅们已经去应付来吊唁的村长和村民们了!
何嫣打了一盆水,和外婆一起,给妈妈细细地擦拭着。
眼睛红肿地把她发丝上的血迹擦掉,她的泪水滴在妈妈的脸上,鼻上,又被她轻轻擦去。
外婆爱怜地亲亲宝华冰凉的脸,仿佛看不够!
她的女儿才不到三十五岁啊,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父母健在,女儿听话懂事,可现在却只能静静地躺在这了!
为什么老天爷不带走自己而要带走自己的女儿呢?
她似乎更苍老了,浑浊的眼睛里也流不出泪了,却依然坚持为心爱的女儿清洗着!
等到舅妈们把孝衣裁剪完,何嫣已经和外婆给妈妈穿好了寿衣,梳理好头发,用一张白布盖了起来。
何嫣跪在床前,往火盆里烧着纸!
何家人赶来了,何奶奶和爷爷虽看不上宝华,却从没想过她会死,还死得那样突然,她刚听时还不相信!
再三确认后,才知道那个老实勤快的大儿媳确实不在了,他们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
二婶爱明扶着老太太,眼睛红红地和外婆说着话,言语中满是惋惜!
何家这一下午都是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的人,有亲戚有朋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痛,又劝他们节哀。
毕竟意外是无法预知的,人死不能复生,其他的人总要向前看!
何嫣只呆呆地烧些纸,趁屋里没人时又偷偷哭泣。
天色渐晚,月上枝头!
屋里早已亮起了灯,没吃晚饭的何嫣和舅舅舅妈们守着夜,外婆外公累了一天早已心力交瘁,被扶着去休息了。
至于何平,他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穿着孝服在那出神,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就算这样,还是惹来舅舅们的仇视!
到了后半夜,还是孩子的何嫣终于撑不住了,身体斜歪在地上不安地睡着,被刘正华抱起放在临时铺的稻草上,又盖上厚厚的棉被!
听着何嫣还在梦中不停地哭着呓语“妈妈”“妈妈”,这个头上已经有了白发的中年男人还是忍不住走出门去,坐在大门口呜咽!
凌晨三点多,稻草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累了一天的人!
睡醒的外婆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给孩子们盖盖被子后,又坐在何嫣的身旁,目光悲切地看着她!
可怜的丫丫以后该怎么办?她还没长大,难道就这样留在这人人都不爱她的何家吗?
但凡她的父亲可靠一点,她的爷爷奶奶能够爱她一点,她也能放心不少啊!
外婆佝偻着身子,擦擦眼角,心底暗暗做着打算!
她的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生前宁愿和何平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也不离婚,想必在最后一刻也放不下她的,作为母亲她就得为女儿完成夙愿!
她摸了摸何嫣的头发,掖掖被角,又抬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像是睡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