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异常分管局。
“您好,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凭啥?你们吃俺的税,用俺的钱,凭什么不让俺进去!”
“您好,没有预约审批,也拿不出相关证明的话,是不能进入分管局内部的,如果你实在想见张队,我可以替您打一份报告,等审批下来,通过后您再来可以吗?”
“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听话!俺儿子马上就要加入你们那个什么张队的队伍了!凭啥不让俺进去!”
“抱歉,很遗憾,哪怕您是工作人员的家属我们也不能让您进去,分管局人员工作期间禁止外在干扰,规则如此,请谅解。”
穿着板正工作服的分管局接待人员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语调非常温和,说完后还礼貌地鞠了个躬。
她仪态得体,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也态度强硬,一步不退。
按理来说,只要是个脑子发育正常,且没有错过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在分管局这种政府设立的官方机构里不能去挑战规矩,容易喜提铁窗泪。
但现在接待员面对的人却很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这对穿着普通的老夫妻听到自己再次被拒绝,登时就急眼了。
“凭啥,凭啥?”老妇嚷嚷起来,“俺好好一个闺女给你们干活,好几年不着家了,现在家里就这一根独苗,你们上次还没把他保护好,回来吓得发烧嘞!你这小女娃怎么这么恶毒?”
“分管局禁止大声喧哗,请您离开。”
接待员并没有生气,还是面带笑容,只语气强硬了一些。
从游戏现象出现开始,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亲人去世闹到分管局来,区别只是被闹的分管局机构分布地区不同罢了,这些接待人员都被骂习惯了。
“小娘们儿就是黑心眼啊——生了孩子没屁眼的恶毒东西——要让咱们绝后啊!”老妇一拍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俺就不该生那闺女儿,早早溺死多好,现在白给别人干活,三年五载的不着家,照顾一下她弟弟都不肯!”
“咳咳。”接待员清咳两声,坐下,伸手摁桌子上的按钮,然后淡定开口。
“东门大厅有人大声喧哗,闹事,麻烦保安队过来一下,清人。”
“两位,被保安队清走后是要备案留底的,干扰三代政审哦——”
哭嚎声戛然而止。
听不懂什么是政审,但能听懂“干扰三代”这几个字,地上拍大腿的老妇顿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头赶紧慌里慌忙地拽住接待员的袖子,笑了一脸褶子:
“小姑娘啊,咱们不闹了,你们张队什么时候在啊……你看上次就是你们张队的队伍里出人保护的我儿子,我儿子要是加入你们张队的队伍不是正好嘛!他可有上进心,也让你们张队心里有点安慰……”
“抱歉,内部工作人员行动保密,我们不了解,无法估算,也不能透露。”
一直心情没什么变化的接待员被这个老头恶心到了。
真敢说啊,那个前些天出保护任务死去的是张队手下的分队成员,他头七都没过呢,被保护人就急哄哄地上来要占他的位置白嫖分管局资源,呃,可能不止,还打算盘让其他队员照顾他呢!
这种情况,心里安慰……张队那脾气,不把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被保护人砍了都是因为杀人犯法。
“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老头笑地讨好了一点,贼眉鼠眼的跟接待员挤了挤眼睛。
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一叠卷起来的什么东西,接待员喉头滚动,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她微笑道:“您留着养老吧,分管局待遇很好,我不缺这个。”
麻的,过会儿就实名举报他们行贿!
“收着,收着!不收不办事!”老头有点急了,跟接待员推攘起来。
接待员自然不收,两人越推幅度越大。
“怎么了?”
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传来,接着是高跟鞋和挂饰叮叮当当的声音。
“容队!您出任务回来了?”
接待员欣喜,立刻撇下老头,站起来鞠了个躬。
“嗯……刚换完衣服打完妆,我听好像有人要加入张九泉的队伍?那不是牺牲率最高的吗?不怕死啊。”
被称为“容队”的妆容精致的女人拢了拢自己长长的金卷发,漫不经心地开口。
她细密发丝缝隙间露出的脸上涂了几道色彩明艳的颜料,从颧骨到唇角,显出几分怪异。
接待员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会心一笑,附和起容队来。
“牺,牺牲率最高……”老头傻了眼,说话都结巴了。
“对啊,你随便打听打听,张队的队伍平均一个月死多少人,没见过把自己儿子塞过来找死的……不过也好,从监狱里出来的队长管得更严一点,有利于培养自律性格。”
容队双掌合着贴了贴脸,恶劣地对老头笑。
作战部门哪有牺牲率不高的?随便打听,死人的比例能让这两个满脑子儿子的家伙怀疑人生。
“监狱……张队坐过牢?那我们不加入了,不加入了!我,我儿子可以加入其他的队伍吗?言毅很有上进心的,几个小时前又进游戏了……”老头话语急促地求证。
虽然急,但老头却没有求助于眼前“容队”,请她收下付言毅的想法。
女娃子办事不牢靠,老头想。
“其他队伍的人满员哦,加入只能当预备呢——纠正一点,如果你儿子之前是要加入张九泉的队伍,那他就是插队,插了后面预备成员的队,分管局走后门也要按规矩来……所以,你儿子不是上进心,而是他不进游戏,根本不能加入!”
容队毫不在乎地揭开了老头给自己儿子贴的金,还惬意地用纸杯接了杯水小口喝着,动作间都怕蹭着自己的口红。
“无保护情况下通关正常难度的游戏是加入分队的最低线……你们也不用打什么进了分管局继续薅政府羊毛寻求保护的想法,真到出任务的时候,作战部门没人有精力理会巨婴……”
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人脸色煞白,老妇哆哆嗦嗦的,对“巨婴”这个形容词气得发抖,但也不敢骂容队——她看起来很不好惹。
最后,两个老人只能一边落泪一边互相搀扶着,很不甘心地离开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接待员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容队,真有您的!这两个老不要脸的,这几天来闹过好几次,想搭关系把他们那个胆小如鼠的儿子塞进来,还一定要加入张队的队伍,说什么补偿什么安慰……不就是张队分队里的人为了任务拿命保护他们儿子,让他们起了小心思吗?”
“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这一提牺牲率,一提监狱,呵,溜得比老鼠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