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年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是看到媳妇儿脸红了,也乖觉地不再说什么。
他觉得田秀丽现在这样,倒是有点儿像刚结婚那阵子,温柔小意,还带着股憨憨的认真劲儿。
比这几年生了孩子看孩子,天天不是吼孩子就是跟婆婆妯娌吵架的样子强多了。
“你想写就写吧。”张永年道。
田秀丽抬眼看了看张永年,他没嘲笑她,这叫田秀丽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
她咬了咬嘴唇,轻轻拉了一下张永年的衣角:“永年。”
“嗯?”张永年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角,没由来的一阵舒服。
“你帮我看看吧,我这样写行不行?”
田秀丽把那张纸递过来:“我想着第一步是先挑红薯,做红薯粉对个头品种是有要求的,然后是削皮切块磨粉……磨粉还得有磨,不然自己手碾太麻烦了。”
张永年看了那张拼音夹杂着字儿的纸,有点头大,张家几兄弟读的书都不多,他跟张永华还稍微好点儿,但是他们上学的时候没学拼音,村里的老师不教这个。
字儿还能认识,拼音倒是真不认识了。
田秀丽见他半天不说话,问了才知道原来是这个,田秀丽也觉得挺奇怪:“我都学了拼音,你怎么没学?”
“谁知道啊,反正村小的老师没教。”
“噢,那可能还是你们村小不正规吧。”
田秀丽并没有纠结这个,也没有取笑张永年,反而是拿起纸来认真读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
然后张永年就指出来哪里应该怎么说比较好。
田秀丽觉得张永年对的地方,就按他说的改上。
有些她觉得不对,就说:“我爸我妈说不是这样做的。”
田秀丽一门心思都扑在做红薯粉上,就事论事,也不生气吵架,非要争个对错。
她这样子叫张永年心里一阵怪异,却又十分受用,连带着张永年自个儿的声音也降低了下来,也不咋咋呼呼吵吵嚷嚷了。
夫妻两个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直到张家其他人都上桌吃饭了,发现少了田秀丽两口子,才过来喊人。
“还吃不吃饭了?不吃等着饿死啊?”
葛大妹一巴掌推开房门,很生气:“大白天的关什么门?背着人做啥呢!”
张永年刚适应田秀丽难得的“温柔”,猛然被葛大妹这么一通吼,心头立马烦躁了:“妈,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小点儿,怪吓人的!”
葛大妹怒道:“老娘一贯就是这么说话的,你听了二三十年了都没觉得吵,现在觉得吵了?”
说着,眼神不停地往田秀丽身上瞟,猜测肯定是田秀丽又背后说她坏话了。
田秀丽这会儿早就把纸塞进被褥下面了,站起来,忍住了没跟葛大妹吵。
她可是田老师!
田老师怎么能吵架呢!
她拉了把张永年:“别说了,先吃饭吧。”
葛大妹没能吵起来,心里不愉快,端着碗朝堂屋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一个两个,都跟千金小姐似的!饭做好了都要人催着吃!过了几年好日子了叫你们嘚瑟成这样!”
田秀丽忍了又忍,高高地昂着脖子,带着股自己琢磨出来的“优雅端庄”,坐下吃饭了。
她是田老师,不能跟葛大妹这样的人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