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康原本想用旱情一事,来界定谈话范围的,他担心太后问起那案子,但显然这小心思失败了。
“未料此案居然也扰了母后清净,不过此事虽然罕见,但能很快处置妥当的。”
太后不置可否,自顾自说道:“本宫自入得皇室,一直恪守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但此案舆情汹汹,以至于本宫这装聋作哑的老太婆,也得以耳闻。皇帝,这案子,何以迁延日久,以至于民间舆情沸腾,百官雪片般上奏?”
郭康沉默了下,道:“回母后,此案乃乡君生父状告女儿,但理由极其荒唐,居然以妖物附身为由,朝堂重地,不是神鬼之说可以大行其道的地方。”
太后点头,表示认可这说法,接着说道:“的确荒唐。只是父告女,女即为不孝。撇开其荒唐理由不论,这不孝之说,逃不掉罢。”
郭康心下一紧,连忙反驳道:“母后,这不孝一说,应是过了。儿臣以为,若其父去了那荒唐想法,自能做到父女冰释前嫌,相认团聚,此亦是人间美谈。”
“可本宫听闻其父坚持不认,除却妖物一说,其他理由也算充足。”
郭康无奈,心道太后今天绝对是有备而来,该知道的她肯定都知道了。
“的确如此。但乡君对国朝贡献良多,若真以不孝之罪责之,太过,恐伤天下有意之人的报效之心。”
“那酌情处置不就行了,皇帝何以强行留中不发?迁延时日,并不会消弭舆情,只会让其更加来势汹汹。”
这番话,已经有干涉国政的意味了,太后也立马意识到了这点,连忙补救:“本宫并非想干涉皇帝决断,只是皇帝啊,我们皇室受万民供养,自然肩负这社稷黎民的重任。凡事不可以个人喜好行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
郭康连忙躬身拜倒:“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谨记在心。”
太后见皇帝依然没表态,略微皱起了眉头,心头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追问:“那皇帝打算如何处置?”
这依然在干政,显然太后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一定要个说法。
郭康直起身,道:“儿臣明日再召有司议之。”
太后不免以手扶额,皇帝居然对她自己也打起了太极,一时无语。
但今日本就存敲打警告皇帝的意思,太后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妥协,问道:“那皇帝心中的意思呢?是想继续护着这乡君,还是秉公处理?”
这句话已经很直白了,明说皇帝在徇私情。
郭康连忙再次拜倒,内心纠结一番,口中说道:“儿臣惶恐。”
太后叹一口气,道:“皇帝,汝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俱是人间绝色,何以吝惜一女子?又或者其人真是妖魅附身,不然怎么能将吾儿迷惑成这样?”
郭康立马跪倒在地,这是她母亲、一国太后的诘问。
“母后明鉴,儿臣并非贪恋美色。”
一开始是因为李静姝可能是那凤格凤命、引动南斗天府主星异动之人,皇帝因而上心,想留在宫中。
后来见过画像,的确动了色心。
之后听闻其人战场上勇冠三军,又歇了收后宫的心思,但也因此更加不想让他人得了。
如今帝王的心思比较复杂,有那么点色心,更多的是李静姝丰功伟绩,对国朝贡献良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而他想保护。
这个意思刚才已经表明过,但太后明显不信,坚持认为皇帝是被美色迷惑了。
“皇帝啊,本宫本不欲多事,奈何娘年纪也大了,想着仙去后,见到列祖列宗,娘也能底气十足地回一句:皇帝做得很好,没有辱没祖宗。可自古沉湎于女色的帝王,无一不导致朝政荒废,民怨沸腾,身为帝王,不可不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