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君的目的居然就是享受世人的仰望,那这个帝国离崩塌也就不远了。
一个人用俯视的视角是无法看清楚事物的全貌的,初看或许令人高山仰止,也可能自觉万丈光芒。可是时间久了,单调乏味一成不变的视线会慢慢侵蚀热情,然后被孤独和盲目吞噬。
回到客栈已经半夜,客厅里的掌柜依然在盘算着白天的账目,似乎对他来说这世上只有他帐上的钱,至于其它的,全是草木。
这么年轻的掌柜却活出了极致偏执的通透,落尘实在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悲哀。
为了不打扰掌柜的雅兴,落尘干脆用空间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要思量思量应该如何处置那个掌柜。还有,那个让他情绪复杂的灵将军。
天很快泛白,来不及躲藏的月亮在太阳的光芒下失去了光泽,在天上暗淡地悬停,仿佛是有人勾画出来的轮廓,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为了切身感受那种至高无上的快感,掌印特意在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召集各官员在议政厅议事。
幽远的钟声在旧宫中缓缓传开,这是旧宫里第一次报时,也是代表议事的时间开始。
大殿里有镇南城各司各衙的官员,他们将殿中央的高台围成一个圈。
这个台子有点像点兵台,方方正正,四方插着各色各样的旗帜。
掌印正站在中间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到镇南司官员位置时眉头微微起了纹,因为那个位置上没有什么人。
大殿外传来几声脚步,为首的是桀骜不驯的浩然,可有个人却突然越过了他,
“对不起诸位,昨夜赏月睡过了头,见谅,见谅。”
寒露起先一步走到队伍前面躬谦地道歉。
在场的人都知道镇南司直属朝廷,名义上整个镇南都要受他们节制,包括掌印也不列外。
可事实是掌印才是这里的掌权者,于是这些人经常故意迟到,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立场。
不管在哪里?后到的总是地位更尊崇,镇南司就是用这样的行为来提醒这里的人谁才是这里的主。
在这么多人面前掌印也没有理由惩罚他们,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权利惩罚。
要是用蛮力为难他们又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于是也就任由他们胡闹。在掌印眼中镇南司的这个行为无异于小丑登台,并不能改变他主宰镇南的事实。
人已经到齐,今日的议事毫无疑问就是昨夜修行者空坠的神秘事件。
“相信大家应该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掌印列行公事地说,不管他对此事多上心,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也要表现得淡定从容。
台下人交头接耳,纷纷和同僚交换心得和看法,虽然每个人都极力压低了声,但整个大殿就像一个巨大的扩声器,把人们的声音放大成紊乱的菜市场。
就在这无序的声音中间,有一声极细的风铃夹在其中。
风铃声,这是整个长阳朝上下最敏感的声音,哪怕这个声音淹没在潮水中,雷雨里,还是在吵闹的人群中,人们都会敏锐地捕捉到它的存在。
就像被人按下暂停键,大殿里的人声鼎沸突然滞音,像是得到某种指引看向掌印所在的高台。
声音来自高台,风铃还未消失,一个手持黑色长剑的人突然显现在眼前,那风铃正系在那把长剑的剑柄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