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材魁梧衣着短打,满脸的胡须污垢,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通文墨的苦力,不过一张嘴就和其他的铁匠有所不同了。
“在下郭文弱,拜见陈少爷!”
陈修远仔细看了看,这人双手都磨出了老茧,看来已经长时间隐匿于铁匠之中了。
“你是已故孙大人的弟子?”
“在下前些年是跟着孙大人。”
“你会铸炮吗?”
“学了些皮毛”
“你可有功名?”
“考秀才后跟随恩师,后被朝廷剥夺。”
也许是恼怒被秦成“出卖”,也许是本身就是这个脾气,因为科学家都有些脾气,也许是对陈修远不了解,心存芥蒂防备,陈修远一问,他就是一答,绝无多说一句。
“铸炮的要领是什么?”
“泥模铸炮铁制的话容易有气孔。”
这个人还是惜字如金,当然也说出了紧要,陈修远知道,这时期大多用泥范铸炮,就是用泥做出大炮的模具,然后长时间阴干,然后倒入铁水,因为泥范有可能没干透,还有铁水含有杂质,铸炮十之成二三,用铜的话就好的多了,不过代价太大,铜都是来铸造钱币的。
能说出这简单的道理来,说明此人了解铸炮流程,其实陈修远这些都懂,只是缺乏一个实施自己知识的人,现阶段陈修远还不想进行铸炮,一人人手不足,二是自己的财力物力也达不到。
“你看这燧发枪能仿制吗?”
陈修远将柱子的燧发短枪递给了郭文弱,郭文弱接过枪,仔细的看了看,又是一句话。
“可以一试。”
“好好好,老秦啊!给郭先生安排个单独宿舍。”
这是陈修远给郭文弱第一个待遇了,和一堆人住在一起,夜里可以想象,打鼾磨牙着估计应有尽有,能有单独的房间休息,在铁匠铺也算是奢侈了。
陈修远吩咐完,郭文弱就拿着燧发枪退了出去。
“少爷,郭先生会的很多,当年我在登州造办营时,他就是我们匠人们的指导!”
秦成的意思很明确,自己管理不好铁匠铺,希望陈修远委任郭文弱来管理。
“老秦啊!你看郭先生还拿着劲呢,你先管几天,等着他适应适应,仿制出燧发枪来,再接手不迟,这火绳枪我先领走一支,拿出库单子来。”
陈修远立的规矩,陈家庄所有物资货物出库、入库,必须要有人签单,账目明细要清楚,包括自己在内,都不能随意从各个库房随意领取物品。
秦成拿来账蒲,陈修远清楚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领取物品的原因,他要测试火绳枪的威力和使用寿命。
又勉力一番秦成后,就带着小柱子,出了铁匠作坊。对于今天的收获,他是非常满意的,俗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郭文弱就是技术工人中的将领啊!师从孙元化,他的本事陈修远是不用怀疑的。
陈修远带小柱子径直来到靶场,吩咐柱子去取火药铅子,从库房领一件破损的铠甲,并把陈尚武叫过来。不大功夫,小柱子和陈尚武一起过来了。
吩咐小柱子把铠甲放置五十米外的树桩上,陈修远随口问陈尚武道:
“尚武,新兵训练营开始火绳枪训练了吗?突刺训练的怎么样?过些日子考核比赛,训练的成绩不好,我可要拿你是问!”
“已经有一半人开过枪了,突刺训练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少爷放心,每天我都盯着,严格要求他们,新兵们也肯吃苦,成绩差不了。”
陈尚武回答的自信满满,陈修远笑着道:
“尚武,别光嘴把式,到时候我可是从严绩烤。”
说话间,小柱子已经放好了盔甲,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回到了陈修远身边。
“尚武,咱们今天试试铁匠铺打制的鸟铳,先从二十五步的距离开始,逐步加大距离,也试试这鸟铳能连续打几枪,最大能装填多少火药,你的枪法不错,就交给你了。”
这打造鸟铳的铁料,是陈修远特意从江南购买的广东产铁料,这时期南方炼铁用的是木炭,多出精铁。
而北方炼铁多用煤炭,而中国的煤炭杂质多,含有过多的硫、磷等杂质因此渗入而使铁质发脆,结果造出的铳管也“迸炸常多”,可靠性相当差。
陈尚武欣赏把玩了一下火绳枪,先按照以前的火药量,装好火药铅子,点燃火绳,瞄准远处的靶子,扣动扳机,龙头夹着火绳点燃火药,只听得“砰”的一声,一股黑烟冒起,铅子在火药爆燃的推力下,瞬间射出枪管,打在了远处的靶子上。
“嗯!尚武的枪法不错,一击即中!柱子,去看看效果如何,然后再将靶子后移十步。”
这时期的火绳枪、燧发枪等等,都是没有膛线的,远距离射击,是很难击中目标的,再远些距离,很大程度上是看老天爷给自己多大的运气,所以这时期的火枪运用,必须是多人齐射才能发挥威力,所以西方战争史上才有了排队枪毙的说法。
陈修远对火绳枪进行了极限压力测试,跟他们在江南买回来的火绳枪差不多,好像要略好一些。
五十多步多装填少许火药,可以击破铠甲,连续八枪后枪管已经略微发红,必须等枪管冷却下来再用,否则就会有炸膛的危险。
三十步后基本没有准确性,所以只有许多火绳枪齐射,来提高杀伤力,也就是要用“排队枪毙”的三段击。
其实这时期明军也是这样搞,不过没有抓到精髓,所谓三段击,最主要的就是统一指挥,统一发射,天塌下来也要听命令做整齐动作,而缺乏训练的明军恰恰缺少这一点,对敌时胡乱开枪,没什么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