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云天白醒来,见自己身上衣裳换了个遍,知道是史问夏服侍的自己,又想起洞房花烛夜自己竟然沉沉睡去,不由得就多了几分愧疚。
便温声关切了几句,赶紧起床洗漱,携着新娘子一齐到福安堂去给长辈们敬茶。
福安堂是云老夫人住的院子,为了不叫新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跑,一众亲眷自然早早就等在了福安堂里。
云天白带着史问夏先向云老夫人敬了茶,再向父亲和继母敬了茶,随后是二房夫妻、三房夫妻和四房于氏。
云家四叔云铮没有归家,还不知在西北哪个旮旯漂泊。
史问夏向长辈们送出了自己做的衣裳和鞋袜,长辈们也给了厚厚的封红。
史问夏没有娘家人,这几年又是吃住在国公府,手上拮拘只能做些刺绣活儿表表心意。
长辈们也都门儿清,所以对于晚辈新娘孝敬的鞋袜衣裳自然乐呵呵地笑讷了,也无人去细看。
可是轮到小辈们的时候,她拿出的这点刺绣手工活儿就不够看了。
云天白是大哥,除了云曼菀以外,所有的云家小辈都得喊史问夏一声大嫂的,自然没有小辈向长嫂给见面礼的道理,唯有长嫂送小辈见面礼。
云曼菀和云曼茵已出嫁,自然不可能坐在福安堂里接受新人的认亲礼。
余下的老二云天百、老三云天旷收到来自大嫂亲手做的鞋袜并不以为然,只笑称和长辈们一样的待遇了,谢过长嫂。
可是老四云天易就直接摆出了不爽的脸色,“本以为长嫂如母呢,怎的就这两双鞋子?本少爷难道还缺了鞋子穿不成?”
老五云天知只淡淡笑道,“纳鞋底不是个轻省的活儿,大嫂辛苦了。”
云天晈却是十分率真,“我阿娘从来不亲自纳鞋底,都是叫丫环婆子们纳的。”
史问夏脸色已经很不好。
偏生三姑娘云曼莹在于氏的教导下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又在大姐姐云曼菀的绣庄里磨炼了许久的手艺,一看就知这鞋底的出处,拧着眉道,“我瞧着这鞋底和帕子的针法,倒似是李家绣庄的手艺。”
一听这句话,史问夏心里更慌了。
她就是怕被人认出来是云曼菀绣庄里出的手艺,才特意叫佩儿去了李家绣庄买。
五姑娘云曼芊是沈姨娘的女儿,原本只收到一张帕子,心里就十分嫌弃,心想定是史问夏因她庶女的出身才在见面礼上有了区别,此时嘴上更是不饶人的,“哎呀,大嫂就算要从外头买些现成的帕子、鞋底儿什么的,起码也要照顾照顾大姐姐绣庄上的生意呀,去别人家的铺子里买是几个意思?还嫌那李家绣庄与咱自家大姐姐绣庄的恩怨还不够么?还不知道背地里那李家绣庄如何笑话我们云家呢!”
史问夏脸色煞白,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我只是……”
她看向一旁的佩儿,连忙把她拧出来,“你个死丫头!是不是你去李家绣庄买的帕子和鞋底?”
佩儿一时懵住。
史问夏却把她一把推在地上,继续说道,“你个阳奉阴违的贱蹄子!半个月时间备嫁是仓促了许多,我实在是赶不及了才叫你搭一把手,谁知你竟拿李家绣庄的东西来敷衍我!”
说罢她对着云老夫人就跪下,泪水盈满了眼眶,“祖母,婆母,几位婶婶,我……我只是来不及了便叫她绣上两针的。当真不知这个小贱蹄子居然做出这等阳奉阴违之事来的!”
云曼莹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只冷笑了一下,“瞧你送出来的东西,除了长辈们的,光是给我们小辈就有十几样。这么多东西你说叫她绣上两针?再说了,大嫂在国公府住了六七年吧?这六七年时间备嫁,都还不够你多绣上两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