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辉点头:“去吧。”
李景熙快步走出饭馆,走到附近的高台处。
视线穿过一片黑洞洞的高楼,停在旧改区废墟东侧的厂房上,厂房已经坍塌,上面扬起阵阵灰尘。
离它不远的高楼,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围墙上,冷光映射着苍白面具,孔洞里透出鲨鱼般的冷酷。
——邱章天。
他抬手在额角的位置点了两下,做了一个致敬的手势,飞身一跃,顺着气流消失在建筑体中。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发送信息:
X:证据已经被销毁。
文字通过电磁波传输,以光的速度穿越大半个义城,转移到染御总裁办公室。
宽敞的空间,从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市区的纵横交错的马路和建筑体。
父子俩坐在茶水区喝桂花酿。
立体音箱正在播放《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孟庭苇甜甜的声音旋绕耳畔,颇为复古。
傅正卿划开手机看了一眼,回: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你妈喜欢这个版本。”傅玉堂放下杯子,手指在茶桌上轻轻打着节拍,“以前嫌太腻,现在听着,感觉还不错。”
傅正卿把玩着酒杯,突兀地问:“你喜欢老妈吗?”
桌面上,打着节拍的手指停了下来。
傅玉堂偏头看一眼儿子,笑起来:“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傅正卿扬眉。
傅玉堂沉思片刻,慎重组织好语言:“我当然爱你妈妈,而且也离不开你妈妈。”
‘咔哒’一声,傅正卿放下杯子,没有说话。
“觉得我在敷衍你?”傅玉堂顿了顿,“关于喜欢和爱这种东西,我年轻的时候,也希望从书里得到答案,结果发现,从古至今,那些个酸腐文人并没写出个所以然。”
“你爷爷奶奶没教过我,学校里也不会教这些,没人教我们该怎么维持爱,”他若有所思,“因为大多数人被欲望指引着,在某个时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抉择,从来不考虑后果是什么。”
“这一点我同意,”傅正卿提起酒壶,给傅玉堂斟上,“我也应该算是你们俩,不考虑后果产生的副产品,目前,在反抗你这一点上,初见成效。”
“你小子,逮到机会就损我。”许是桂花酿上头,傅玉堂不知不觉说道,“说点现实的,这世上没有爱这种东西,你要不信,放弃染御继承权试试,看还有多少人围着你转。”
傅正卿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一个字:“爸。”
捏着杯子的手指颤了颤,傅玉堂神色凝重地反问:“公司经营出问题了,还是生活遇到了经营方面的大麻烦,或者说,你想跟景熙领结婚证,有求于我?”
“关于有没有爱这件事,”傅正卿说,“因为你和妈妈的关系,我以前也坚定的认为没有。”
“但熙熙跟我说,”他继续说,“这世上不是没有爱,只是我们经常弄错爱的顺序,企图用‘落魄’‘不堪’这些负面东西,去试探爱我们的人。”
他顿了顿,得出一个结论,“我们应该努力变好,让自己值得被爱。”
傅玉堂拧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
“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僵持在一个未验证的事实上,”傅正卿偏头看着父亲,缓缓地说,“现在,我愿意走出第一步,试着解开这个结。”
甜歌已经结束,如今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
傅玉堂强迫自己迎上儿子炯炯的目光:“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会,”傅正卿垂眸,抿了一口桂花酿,“不瞒你说,你有时候做的决定,曾经伤害到了我和老妈,”
他目光从酒杯移动到父亲,“爸,傅阳泽和章天,确实是你儿子吗?”
傅玉堂很自然地回:“当然是,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好吧,”傅正卿单手支在桌面上,手指曲起,轻轻摩挲下巴,“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