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萨真人回至西河,其田园尚在,屋宇尚存。真人乃写了文契卖于人,所卖得的价钱遂做一个十日十夜大供,请着黄冠羽士烧了许多的清净香、自然香、无为香,设了许多的法喜食、甘露食、人天食,念了许多的《度人经》、《消灾经》、《救苦经》,拜了许多的慈悲忏、幽冥忏、拔亡忏。竖起一根旗幡,召着地府一切孤魂等。众男魂聚作一团 ,女魂聚作一团 ,老魂聚作一团 ,少魂聚作一团 ,疯瘫跏跛之魂聚作一团 ,每日三餐施食,好不齐整哩!
但这样大斋感动了天上玉帝,玉帝恐有甚么狂精、猛怪、大妖、小魔阻挠道场,却令马灵官下界监着斋坛。每当施食之际,马灵官见有妖精魔怪纷纷乱抢,遂用三昧火烧去,把那所施的斋食烧得焦枯,连幽魂皆不得食。忽南海之中有一女菩萨知道。这女菩萨呵:
面如满月,貌似梨花。两鬓上珠翠不事,满胸前璎珞交 珈。红孩儿浑身火焰,龙女子髻挽双丫。竹篮中一尾金鲤,净瓶内两朵莲花。紫竹林遥瞻水月,普陀岩深处为家。
这女菩萨乃是救苦救难观世音也。他在南海普陀岩,慧眼一看,只见萨真人设这样大供,诸鬼魂皆不得食,却是枉然。一念慈悲,计上心来,遂驾着一朵祥云,迳到西河,变成一个鬼王,三头六臂,青脸撩牙,混在斋坛中抢食。马灵官看见,放出三昧真火望鬼魂中一烧。好一个鬼王!用甘露水一洒,火乃灭绝。真个是:“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众鬼魂才得饱餐清净供,寒林无怨苦。
你看,观世音此一念善哉,善哉!萨真人十日十夜斋供完成,却又化了许多的冥钱周济诸鬼。再化了两签冥钱,一角公文,直差符使迳送至枉死城中,交 还郑德翁主者。功德圆满,众鬼魂乃欢天喜地而散。观世音亦现出本来面目驾一朵祥云回南海而去,忽半空中遇着张虚靖、王方平、葛仙翁三位仙人。女菩萨却接住云头,与他稽了一首。
张虚靖天师并葛、王二仙亦按住云头,遂问道:“大士从何方寻声,何处救苦而来?”观音道:“西河萨守坚建度亡大供,我从那里施甘露水来。”虚靖道:“善哉,善哉。”既而问道:“萨守坚而今功行圆成否?”观音道:“此人修行数十年,阳间救济生者,幽冥超度鬼魂,功德无量。君等当奉闻玉帝,升入仙班,使名书‘上清’可也。”三神仙道:“吾三人适从蓬莱山而回,正有此意,明日欲奏于玉帝,保举此人。”观音道:“闻君等当初已传其法,今复保举,此成始成终之美也。”遂相别而去。此且不题。
却说张虚靖、王方平、葛仙翁同到三天门外,时玉帝正当御殿。只见红云缭绕,瑞气氤氲,左列着日宫太阳帝君,右列着月府太阴皇后;左列着三官大帝,右列着四圣真君;左列着二十八位周天星宰,右列着三百六十感应天尊。张虚靖乃同了王葛二仙俯伏通明殿下,奏道:“蜀中西河县有一法流姓萨名守坚,修行数十余年,佩参符录,奏名真人。阳间救济群生,阴府超度众鬼,功行完满,当入仙班。伏望陛下降以一纸丹书擢居九天仙职,臣等无任激切屏营之至。”玉帝见奏,天颜大喜道:“萨守坚修行功满,合入仙班,即差绯衣使者驾赤虬持玉节取升天曹,授以仙职。”张、王、葛三仙谢恩毕,遂退出三天门外,送取绯衣使者下降天庭。此又不在话下。
却说萨真人自西河设供以毕,只在永泰寺居住,安以丹炉,烧炼“大还之丹”。以朱砂为父,水银为母,黑铅为子,用文武之火,收日月之精,七还九返,炼成了金丹。将欲出外云游,忽王善现形告曰:“天诏将临,召真人归领天枢,真人不必远去。”
言未毕,只见碧天之上,彩云微茫,半空中异香飘下,百里之外俱香。仙乐一部,嘹嘹亮亮。少顷见绯衣使者驾有赤虬,持有玉节,迳到永泰寺中,出天书一纸,付与真人,说道:“真人修行功满,张虚靖天师、葛仙翁、王方平三仙长保奏真人归领天枢。天上极乐不苦也,真人可疾速而往。”
须臾之间,真人气绝而死,遂与王善跟着绯衣使者迳上天宫而去。及到三天门外,张、王、葛三师已从彼处等候。真人一见喜不自胜,即稽首称谢,说道:“弟子萨守坚,昔蒙传法之教,今蒙保荐之恩,天恩难报也!”三师说道:“汝传吾法,汝演吾教,今不负吾所望,可喜,可喜!”
言毕,王善复来稽首,天师问道:“此何人耶?”真人道:“此乃湘阴庙神王善,随弟子收录为将的。”张应靖即同王、葛二仙又领着真人同至通明殿下,朝见玉帝。张虚靖复启奏:“臣张虚靖同仙僚王方平、葛仙翁,并绯衣使者领着西河萨守坚跪伏天樨,乞降玉旨,佥授萨守坚何职?”玉帝道:“萨守坚功行圆,今又奏名真人,合领天枢之职,掌天曹文薄,出入朕前。”萨真人谢恩讫,遂奏道:“臣守坚曾收有湘阴庙广福神王善部下为将,现在三天门外听候玉旨,今受何职?愿赐敕令。”
玉帝见奏,宣道:“萨守坚既收王善为将,合受王善以灵官之职,永凭差遣。”萨真人又谢恩讫。于是张天师与王、葛二仙僚同真人下了通明宝殿,金童玉女各执幢幡宝盖,引真人入天枢之宫。众仙齐来贺喜。
真人彼时死在永泰寺中,寺僧具棺葬之。后尸亦不复见矣。始知真人尸解而去。予嘉其事。神庙圣意,锐于图治。熙宁之政,既一切变更法度,开边之议遂兴。洮河成功,梅仙拓地,然后经理西南小羌。韩存宝以弗绩诛,继而永洛大衄,徐禧之徒死之。由是耻于用兵,上亦郁陶成疾。元佑初政,庙堂诸公共议,捐其所取。绍圣、崇宁绍述之说举,窜逐弃地之柄臣,取青唐,进筑湟鄯银夏。至童贯、蔡攸乃启燕云之役,驯至靖康之祸,悉本二子绍述。思之令入痛心疾首。
元佑党人,天下后世莫不推尊之。绍圣所定止七十三人,至蔡元长当国,凡所背己者皆着其间,殆至三百九人,皆石刻姓名颁行天下。其中愚智圂淆,不可分别,至于前日诋訾元佑之政者,亦获厕名矣,唯有识讲论之熟者,始能辨之。然而祸根实基于元佑嫉恶太甚焉。吕汲公、梁况之、刘器之定王介甫新党吕吉甫、章子厚而下三十人,蔡持正新党安厚卿、曾子宣而下六十人,榜之朝堂。范淳父上疏以为歼厥渠魁,胁从罔治。范忠宣太息语同列曰:“吾辈将不免矣!”后来时事既变,章子厚建元佑党,果如忠宣之言。大抵皆出于士大夫报复,而卒使国家受其咎,悲夫!
元佑初修《神宗实录》,秉笔者极天下之文人,如黄、秦、晁、张是也,故词彩粲然,高出前代。绍圣初,邓圣求、葵元长上章,指以为谤史,乞行重修。盖旧文多取司马文正公《涑水纪闻》,如韩、富、欧阳诸公传,及叙刘永年家世载徐德占母事,王文公之诋永年、常山,吕正献之评曾南丰、邵安简借书多不还,陈秀公母贱之类,所引甚多。至新史,于是《裕陵实录》皆以朱笔抹之,且究问前日史臣,悉行迁斥,尽取王荆公日录无遗,以删修焉,号朱笔本,陈莹中上书曾文肃,谓‘尊私史而压宗庙’者也。其所从来亦有本焉,览者熟究而考之,当知此言不诬。
绍兴庚申,金人以河南故地归我,诏以孟富文庾为东京留守,富文辟毕少董良史以自随。未几,金败盟,少董身陷伪地者累年。尝于相国寺鬻故书处,得熙丰日历残帙数叶,无复伦序。少董南归,出以相示,于是缉其可以传信者凡八条,今录于编,亦有已见《裕陵实录》中者,并存之。
云中书札子:度支员外郎、充龙图待制,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吕大防奏:“伏见本路凤翔府寄居着作佐郎、前崇文院校书郎张载,学术精深,性资方毅,昨因得告寻医,未蒙朝廷召命,义难自进,老于田闾,众所共惜。臣未敢别乞朝廷任使,欲望圣慈,且令召还书馆旧职。有不如臣所举,甘坐罔上不忠之罪。候敕旨。”奉圣旨依奏,许朝参,令发来赴阙,依旧供职。
又云中书省札子:已降敕旨,奉使高丽船,第一只赐号凌虚致远安济神舟,第二只赐号灵飞顺济神舟。右奉圣旨。额且令御书院如法书写,一面疾速入急递至明州交割,及本州制造牌额安排。所有敕牒,令安焘等收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