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点点头,官场上的弯弯绕,他无心关注,只在意病症是否能治疗:“念白大医,像这种类风湿,可有法子治疗?”
“看情况。越早治愈的可能越大。”念白一边回应,一边又糊好了四个骷髅头,编号好,放在一旁待用:“施以砭针排寒,再搭配药浴,和汤药,三种结合。”
老妇人哭得抽抽噎噎,听闻两位大医所言,又欲起身,却被士兵拦下,只得再次坐下,但依旧问出口:“大医,我儿究竟死于何因?你们说得这个病症又为何所得?我,我什么时候能带着他的骸骨,回乡安葬?”
门口二三十号站在前面认亲的人皆伸长了脖子,尖着耳朵倾听。
若非现下农闲,再加上九殿下命王府尹减免来寻亲家的粮税,和建筑堤坝等征招,他们也不会来了这么些人。
即便这样,离开乡土,依旧归心似箭。
“认尸骸,查死因,翻旧案,捕真凶。今日认完尸骸,尔等便可先回。待翻案寻凶后,府尹会派人,将尸骨送回,以及每户十贯慰问。若要等,就多待几日。”虞景钰回道,见老妇气息匀称,命人将她送回客栈。
老妇不愿离开,回到人群中等待。
孔老将手中胫骨轻轻放在该有的位置:“这种病,多因长期处于寒冷、潮湿的环境造成。”
不经意地起身,抬眼,却看见眼前的骸骨皆是同种模样,骨节膨大,有些坏死,有些烂掉,有些长了骨刺。
他惊讶的微微张口,一时间竟然忘了呼吸,猛然转身,整整十四具都是这样的情况。那未能寻回的骸骨呢?
这背后是怎样的势力,掳走了这些人?又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下雨吹风,肿胀发热,疼痛难耐,他们是怎样熬过来的?
医者慈悯,同理心重,为何?只因为见过太多疾病苦楚,见过太过疼痛煎熬,眼泪不自觉从眼角落下。
阿蛮伸手递了一张素娟给孔老:“逝者如斯,生者已矣。我们能做的是寻出真凶,让这样的惨案不再发生。表面的海河清宴,底下却腐肉生生。”
孔老擦干眼泪,对阿蛮轻轻点头,转而突然向虞景钰跪下:“拨开表面,内里腐臭。难怪江侯府近百条冤魂不甘,夜夜入梦!求九殿下翻案!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这些枉死冤魂伸冤!”
四个头骨再次从蒸屉中取出,将准备好的头骨放入蒸屉。
悲恸声再起,四名男女皆瘫坐地面,或嘶喊着夫君,或嘶喊着儿子,或嘶喊着哥哥,皆是痛失之情得哀嚎。
未寻得骸骨,还能幻想亲人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只是不能回家。他们还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盼着,寻着。而这一刻所有的期盼都碎了一地,亲人连死都不得安埋,化成森森白骨。
虞景钰抬头示意李慕,李慕带人到门口,摆了一张小桌:“各位稍安,一一来将失踪亲人讯息报给我,稍后安排识人。不过也须做好准备,经历千辛万苦,我们也只寻到这十四具骸骨。”
话音一落,二三十号人呜呜的压低声音哭泣,近一半的人寻不到亲人,而眼前的一切,他们甚至没法安慰自己,亲人还活着。
李慕等了片刻,一名中年女子走到跟前,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哽咽的将自己丈夫的情况报给李慕。
里面的复原和寻找死因还在进行,念白和孔老悲痛的一一将复原的头骨放到对应的尸骨前。主簿跟着记录,他们查验的结果,相互佐证。
“报!殿下,我们将宁县的李家和张家带来了。”十名士兵,将两家人拷上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