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钰疲倦的回到客栈,小心的护着右手的东西,旁人看来他只是虚抓着一团空气。
他一身锦衣变得皱皱巴巴且粘上了不少泥土,他径直推开了二号房门。
房间里,阿蛮躺在木桶里,药液早就吸收干净,她整个人却因为灵的耗尽,整个人虚脱昏迷。
景钰第一时间脱了外套,将阿蛮抱出木桶,脱了衣物,擦干盖好被子,眼圈泛红。
没有了药香和阿蛮的医术遮掩,面色苍白,不似活人。
他散了手中聚集的灵,淡蓝色的珠子跳动着要逃,他连忙双手将珠子捂住,小心翼翼的捧着送到阿蛮身边。
阿蛮额间灵纹显现,繁复的纹路渐渐延展开一点,依旧看不出是怎样的灵纹。
地源之果受到牵引,自动没入了额间灵纹中,灵纹华光闪过,又展开了些许。
景钰额头抵在阿蛮灵纹上,透过灵纹看到额间灵台,灵台却像一个干瘪的花苞,地源之果落入,灵台顶部开了些微细缝。
按照阿蛮的巫灵等级,即便没有天地灵物,只靠本身吸纳灵,也不至于灵台未开。
他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阿蛮被蓝布绑带所缚的左腿,手伸上去,轻触,却又似被灼伤一般,突然弹开。
他明显的挣扎,他想等阿蛮自愿告诉自己一切;但看着这样的她,又快要疯掉。
终究,他还是伸手,轻轻拨开了小腿肚的一点绑带,从缝隙中,窥见一段殷红的藤蔓花纹,如同刺青,她在试药这个过程弄坏了身体。
大巫天生与灵亲近,巫祝于天地,供奉以信仰,祭祀以灵物,得天地厚爱,馈之以灵,淬炼身体,历代大巫寿至两百多岁,至死还是少女模样。
灵又滋养世间万物,来年又一轮丰收,这便是巫存在的意义,像是链接的桥梁。
而现在,阿蛮的身体不能随时自主的吸收灵,只能在大面积馈赠时,用巫术储存灵以供自己平时使用。
她永远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大巫了,知道的那时候该有多疼,又用了多久才能如此习以为常,云淡风轻,还在自己面前掩藏。
景钰颤抖的将绑带合好,双手拽紧,泪湿面颊。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从未尽到作为觋的守护责任。这一路,定要更多的收集地源之果。
泪滴一滴,落在阿蛮的眼眸,她睫毛微颤,睁开眼,就见景钰在身边。
阿蛮下意识左手握了一下腿侧,画满巫祝的绑带还在,印蛊也还在,微微松了口气,缓缓起身,抬头拭掉景钰脸颊的泪痕,淡淡浅笑:“阿银,我……”
景钰将阿蛮抱入怀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究一闭眼,全数咽下,她不愿提,自己便只做不知。他平稳了声线:“阿蛮,你醒来就好,是我任性了。往后,你按照你的步调就行,不必理会我突然奇怪的要求。”
人死有灵魂,巫亡有灵解,所有的一切皆归还滋养山川大地,没有轮回来世。
他怕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