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刻,龟.公领着一个带着斗笠遮面的人到了清竹的屋子。
那人赏了锭银子,便转身推门而进。进门后便取了斗笠。
阿蛮坐在塌上,隔着一层床罩和好几层的隔帘,看不清来人。
等清竹确认身份回话后,才淡淡开口:“李公公,经年未见,别来无恙。”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只是,大巫,内子真的只有七年可活?我听闻世间有长生之术,可真有此法?”
李公公声音趋于阴柔,站立外间,即便是而今步步钻营至大内总管,亦对帘中人恭敬有加,但不免生出多余的心思。
阿蛮把玩着未用完的半段骨节,嘴角微微勾起:“李公公,我当初言可保她十年,便只有十年。所谓长生,呵~死即长生,你们要吗?”
清竹淡淡的看了李公公一眼,伸手缓缓的倒满他面前的水,漫出桌面的也未停:“李公公,水漫则溢,欲过生妄。”他说完,放下了茶壶。
李公公突然跪下,心口些微凉意:“我不敢质疑大巫医术,但,人总有执念。我是无根之人,她便是我的心头根,若这根没了,我亦无法存活。”
“你与尊夫人之情爱,我很感动。但生死本有定数,这十年,是偷来的。”阿蛮轻轻敲击杯沿:
“我想公公时间有限,不若好好想想今年分的药,该如何兑换。你应知道,这三年,你给予的价值并不匹配。就算是投资,现下也是我见回报的时候了。”
李公公心头一紧,额角满是汗珠,这三年每年一颗药丸,皆是自己以宫中情报所换,显然没有一次给到对方想要的消息,他亦猜不透对方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今日,九殿下与大巫起冲突后,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皆有安排人下场弹劾九殿下公器私用。另外还有朝中几名中立的臣子。
王上得知九殿下竟然是因为一个小倌闹得人尽皆知,丢了皇家颜面,立刻宣九殿下觐见,先就在殿前跪了整整半日,米粒未进。
约申时三刻,王上宣九殿下入书房,罩面便砸了他一身折子,狠狠数落了一通,命他不得再与医馆为难,有失王家气度后,便让他离开,并未有任何削权之举。
不知道大巫还想知道什么?”
阿蛮手中的茶杯重重磕在桌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这就是阿银所谓的好了很多?
李公公吓得双手紧握,他确定自己没有说一个字的假话,难道这次的消息仍旧不是大巫所需?她会让自己和妻子付出怎样的代价?
阿蛮轻轻抿了口茶,茶杯拢在指尖,缓缓转动:“据我所知后宫前堂关系错综,李公公怎么看?”
李公公猛地抬头:怎么看?他一介宦官能怎么看?难道,她所图大虞?叛国者死,不叛自己夫人死,横竖这都活不了啊!
“李公公,不必紧张,若是改朝换代也不会由你入手。”阿蛮一瞬间就看透了对方的心思,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施加压力:
“若公公不愿谈及,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只是尊夫人偿还不起,我这三年的救治。”
李公公整个人一震,差点没瘫坐地上,还记得当初大巫言,十年偷生用自己十年的价值换。若是不足,她亦会百倍讨回。
未曾得药时,夫人所承受的痛苦已经折磨得她几欲自杀,若百倍,怕是会活活疼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