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是喜欢玩叶子,但是柳然不知道为什么颜鸢喜欢玩叶子。
儿时,颜鸢是几个哥哥的小妹妹,从小几个哥哥就喜欢随手拈叶子吹给颜鸢听,颜鸢很小的时候,每次听到就会哈哈大笑,所以她几个哥哥都会吹给她听。
便是自小严肃的颜修,也为了博妹妹一笑,特意学着吹了。
悠悠岁月在颜修的眼前滚过,妹妹依旧笑的纯真,但时光却已过去了很多年!
颜修离开后,萧玄命人将颜鸢拖回去。
颜鸢看着这个少年,看到了他眼底对自己的厌恶和嫌弃。
或许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个王妃并不受王爷的喜欢,所以连来拖她的人都显得有些粗鲁。
完全没有对待王妃的尊重!
或许曾经傻了的颜鸢什么都不知道,但如今这具身体中的灵魂是楚青青。
颜鸢生气地将拖她的人给甩开,捞起桌子上果子就砸向了萧玄。
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萧玄的脑袋,碎渣子落了萧玄一脸!
萧玄愣了一下
之前颜鸢只是傻了,什么时候还有攻击人的趋向了?
“你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萧玄没忍住,不悦地喝道
颜鸢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萧玄,嘿嘿一笑,回道:“砸你!”
说完颜鸢就跑了!
谁也不能跟个傻子计较不是?
萧玄气的脸色黑沉黑沉的,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房间的颜鸢如今能做的,只有静静等着。
虽然看似颜修对这个妹妹很是不喜,但其实,在楚青青看来,如今对颜鸢还有些兄妹之情的也就他了。
否则他今天看到自己的样子,不是如此生气!
有时候,只有爱之深,才会恨之切。
以前的颜鸢懂不懂这份关爱,楚青青不知道。
但是如今的颜鸢只能靠着这份关爱才能谋一条生路。
在北凉王府,颜鸢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寻求帮助的人了,什么都没有的颜鸢在这个府上,就是柳然随意宰割的鱼肉。
就算颜鸢如今已经好了,在这里也只会是孤立无援。
看今天萧玄的样子,对于她这个正室嫡妻,只是恨不能让她彻底消失在眼前。
整个北凉王府,上到王爷侧室,下到丫鬟侍卫,谁都能踩颜鸢一脚,偏偏颜家对这个女儿也不是很在意了。
所以就算颜鸢清醒了,也不能在北凉王府。
只有回到颜家,颜鸢才有好的希望,以及重新打算的可能。
只是楚青青心中也很忐忑,不知道今天的这一出,是否能够引起颜修对这个妹妹的在意!
或许是颜鸢动手打伤了萧玄的事情让柳然很惊奇,第二日她就又出现在了颜鸢的房间中。
颜鸢的房间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有。
若非还忌惮着颜家,估计柳然都想在这里直接杀了颜鸢。
柳然进来的时候,颜鸢正在摆弄着自己床上的纱幔,估摸着怕萧玄突然会来,这两日柳然并没有将颜鸢赶回那间破屋子。
“夫人,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看的?自己绞着纱帐玩呢!”
柳然走向颜鸢
“你在玩什么?”
“洞洞!”
“好玩吗?”
“好玩!”
柳然语气温柔,简直就像一个知心大姐姐。若非楚青青还有点颜鸢的记忆,她都要被柳然这一脸善良的样子给骗了!
柳然走向桌子边上,拿起了一块果子递给颜鸢!
颜鸢笑着接了过去,就要往嘴里塞。
柳然却轻轻捏住,目光柔和道:“不要吃,来砸我!”
颜鸢有些茫然地看着柳然,随后憨憨一笑,直接砸在了柳然的脸上。
昨天大厅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传到了柳然的耳朵里,但是却没有发生她预想的事情,她既不开心也不放心,今天还特意来看颜鸢。
试探她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颜鸢自然不能让她看出来,听话的同时还故意用了几分力道,砸的柳然啧了一声往后退去,捂着脸。
碧桃见状,当即上前一巴掌扇在了颜鸢的脸上
“放肆!竟然敢砸我们夫人!”
颜鸢捂着脸,一脸茫然道:“是她让我砸的!”
“还敢顶嘴?”
碧桃说着还要再来打,却被柳然给拦了下来。
“傻子罢了,你和她计较什么?她说的没错,是我让她砸的,她若是不砸,我反而要生气了!”
碧桃像是看出了自家主子的担心
“夫人,不用担心,她的傻是好不了的,这一年来,每次她的汤药里我都让人加了剂量,她早已经变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便是以前是假傻,如今也成了真傻,好不了的!”
柳然目光悠悠地望着颜鸢
“还不够,我要让她悄无声息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张大夫说了,那样的药,吃个一年半载,人肯定就得死!想来她如今应该也该快了!”
柳然似乎放心了点
“如今年节已过,反正也无人在意她了!”
“就是!”
主仆二人你来我往地又说了两句,随后安排人将颜鸢赶回那间破房子里,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颜鸢坐在连个被褥都没有的床上,摸了摸被碧桃扇肿了的脸庞,心中隐隐生出怒气。
一个丫鬟,敢动手打王妃,还这么重的手。
主仆二人联手将颜鸢折磨死!
看样子,颜鸢的死不仅仅是冬季寒冷的原因。
楚青青抱了抱自己的双臂,只能慢慢地等。
不出颜鸢所料,三日后,颜家派人要将颜鸢接回府,说是老夫人想念的紧。
萧玄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的王妃回门探亲,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颜鸢离开王府的时候,回眸望了一眼北凉王府的匾额,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这座王府一定会属于自己。
很快颜鸢跟随着马车就来到了颜府。
颜府朱红色的大门上,赫然题着“将军府”三个字。
听闻还是当今陛下亲题。
两边的石狮子嘴里皆叼着一颗圆球,庄重威严的同时好似有吞吐天地万物之力。
进门后,首先就是一座高大的假山石,颜鸢从左边绕过去,正看到颜修就站在正厅的门边,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待着颜鸢。
远远看去,颜鸢能够看到此时正厅上已经坐满了人。
颜鸢此时心中突然就感觉有点发憷。
虽然她并不是颜家人,但是这跟三堂会审似的架势还是让楚青青有点气弱。
不过想到她现在就是个傻子,就算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肯定也没人怪罪她。
想到这点,颜鸢的胆子大了点。
仗着自己憨傻的样子,这里瞧瞧,那里瞧瞧,像是逛大街而不是回家。
颜修可能也是怕颜鸢会胡闹,特意安排了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地扶着颜鸢。
进入正厅以后,满当当的一屋人。
颜鸢此时自然是谁都不认识的,反正她是傻子,傻子能认识谁?
颜修走了过来,领着颜鸢介绍起来。
正厅上面坐着的是颜将军和颜夫人,也就是颜鸢的亲生父母。
颜将军一脸风尘仆仆,久经沙场的脸上不怒自威,看着颜鸢的时候,有心疼,也有愤恨!
颜夫人倒是风韵犹存,完全不像是有六个孩子的妇人,面庞干净,皮肤白皙,看着颜鸢的时候一脸慈爱和心疼!
在其左下首的是颜近的位置,也就是颜鸢的大哥,只是英年早逝,只剩一个遗孀岳瑶和两个儿子。是家中的大嫂。
看着颜鸢的目光中,晦涩难辨!
右下首是颜修的位置,此时赵婉儿和其女儿坐在那里。
左边再下首是颜鸢三哥颜深的位置,如今也只有遗孀晓月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
“二哥,你将这个祸害带回来干什么?你以前不是说她便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再让她踏入颜家半步吗?”
不同于其他人的沉默,晓月在看到颜鸢的时候,脸色就绷不住了。此时更是一脸恨意地盯着她。
若不是人多,颜鸢很相信这个三嫂晓月会直接来撕自己!
“三弟妹,时间已经很久了!”
“多久?才几年?深哥死了才四年,难道你们就都忘了吗?”
“便是小鸢死了,小深也回不来了!”
“所以,深哥的死,就这么算了是吗?我的叶儿就活该没有爹爹,我就活该一个人守寡,日日夜夜在思念和痛苦中度过,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已经被你们所有人原谅了是吗?”
晓月的话,犹如一把刀,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最疼的,还有大嫂岳瑶。
原本就不太欢愉的气氛,此时更是压抑。
“晓月,我们原不原谅鸢儿,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论痛苦和恨,我可是没了两个儿子,还傻了一个女儿,我又做错了什么,让老天这么惩罚我?”
颜夫人忽然哽咽地说道:“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鸢儿便是傻一辈子,近儿和深儿也回不来了!”
“那还不是她自己不知廉耻与人私奔?”
突然,此话一出,众人皆都安静了下来。
本来颜鸢还以为这是晓月说出来的,但听声音却又是在右边。
颜鸢看去,想来是颜鸢的四哥颜久。
颜松此时小声道:“四哥,二哥说了这个事情都不许在家中说的!”
颜松是颜鸢的五哥,只比颜鸢大两岁,如今也是一脸稚嫩。
颜久想来也是怕颜修,目光抬眼看了一眼颜修后,低头把嘴给闭上了!
晓月接口道:“不说就能掩盖她干的丢人的事了吗?这样的女儿,早跟颜家没有关系了,如今二哥将她从王府中接回来是什么意思?
反正我把话放在这,颜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若你们执意将这个祸害留在这里,可以,她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是个外人,我带着叶儿回娘家就是!”
“三弟妹,这说的是什么话,颜家就是你的家。你二哥只不过是觉得小鸢有好的可能,怕在王府中无人照看,想着接回来亲自试试,若是不行,也就对得起爹娘了!”
“哼,傻都傻了这么久了,好了又能如何?不好又能如何?浪费精力!”颜久漫不经心地接口道
颜修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颜久,沉声道:“鸢儿无论做过什么事情,她都姓颜,是颜家的女儿,这些年她在外面疯疯傻傻地丢人,丢的不仅仅是北凉王府的脸面,也是我们颜家的脸面。
所以我将鸢儿带回来,若是能将她医好,对北凉王府对颜家都无坏处,便是对你.......”颜修看向晓月和岳瑶:“你们想要找她算账,也该是等她清醒的时候。如此痴傻,你想让她补偿你们都不行!”
“我不需要她的补偿,无论怎么补偿,深哥都回不来了,若说补偿,那就是希望她死,或者永远都不要让我再见到她!”
晓月说的决绝,全然不顾颜家二老还在厅上。
倒是岳瑶声音幽叹:“三弟妹,别说了,听老二的吧!”
晓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岳瑶一眼:“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死了儿子的可以原谅,死了相公的也可以原谅,就只有我还记着当年的事情。
你们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还是个挑拨离间的外人。好,好,好,我这就带叶儿回去,你们想怎么对你们女儿妹妹好,我都没有意见!”
晓月说着就委屈地哭了起来,拉着三四岁的叶儿朝着外面走去。
赵婉儿见状,当即追了上去宽慰。
颜家二老也是一脸无奈。
唯有颜鸢,好似这一室的风雨皆不是因她而起,还这里看看,哪里摸摸。
颜夫人看着颜鸢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修儿,鸢儿真的还有希望能好吗?”
颜修道:“孩儿也不知道,鸢儿还记得小时候我给她吹过叶笛,还知道我是她哥哥,无论有没有希望,我都想试试!”
“谁都不知道她当初是因为什么傻了的,若是真清醒过来又闹着要跟那人私奔,这事可就大了。当初还没嫁人,如今这王妃的身份摆在这,再闹起来,只怕我们整个颜府都得让她葬送了。
依我看啊,现在就这傻了的样子挺好,你们可别忘了那时候她胡闹的样子!”
“不......不会的,小鸢肯定不会的!”颜松看着颜久反驳道
颜久冷笑:“不会?你那时候也不小了吧?是没看到吗?父母兄弟皆被她抛诸脑后,她还跟你动手,把你打的在床上半个月下不来的事情你都忘了是吧?”
颜松被噎的楞在那。
颜修道:“若真如此,我会亲手杀了她!”
“杀?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都将她打的半死不活都非要跟人跑,也没看你真的动刀子,你别忘了,她如今的身份可是北凉王妃,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吗?
照我说,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是皇家的人,既然七王子都不管她,我们何必多事?”
“她是你妹妹!”颜夫人有些听不下去了!
“我可没这样的妹妹!咱家被她闹得还不够吗?反正二哥想寻求大家的意见,三弟妹肯定是不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想来大嫂也不想看到她。你这两个嫡亲孙子一个孙女可都不想看到这个姑姑,没必要为个外人又闹得家宅不宁吧?”
“鸢儿不是外人,是你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用命救回来的妹妹!”
颜将军声势铿锵地表了态,吓得颜久悻悻地闭了嘴!
随后颜将军对颜修道:“还将鸢儿安置在她未出阁时的房间吧,尽量让她待在自己的院子中。最多三月,若是一点没有好的迹象就将她送回王府,以后权当没有这个女儿,是生是死都与我们无关。
若是上天垂怜她能好,她却再胡闹的话,我自请罪到皇上面前,求七王子休妻,然后在回府处以家法,她若还是执迷不悟,不用修儿动手,我也绝不心软!”
话已至此,无人再好说什么
颜鸢虽然此时还不能表现的太过正常,但还是快速地拿了一颗糖果,笑嘻嘻地塞进了颜修的口袋中,以此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很幸运,颜鸢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
颜修看着自己口袋中的糖果,有些怔仲。
颜鸢如愿回到了颜家,还住进了当初颜鸢未出阁的闺房,这里可比那间破房子好太多了。
从房间的布置,楚青青都能知道颜鸢当初做姑娘的时候,在家里是有多受宠。
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偏偏喜欢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呢?
再好的男人也不值得你抛弃父母宗族啊,而且如今看来,那个男人还负了颜鸢,否则怎么让颜鸢孤苦伶仃地死在北凉王府呢?
男人,哼,不过如此!
颜鸢回到府上后,颜修安排了大夫来给她诊脉,还重新配了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冬雨一个叫冬雪。从二人口中,颜鸢知道很多以前颜鸢的事情。
颜家因为如今是颜修在管,两个贴身侍女虽然明知道颜鸢是个傻子,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向来有问必答。
大夫诊过以后,也只能是先开药吃着,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