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就好奇,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能刁蛮无礼,又能直率飒爽;可以鲁莽冲动,也可以妙语连珠劝人;说得出政治高见,也会讲些说到人心坎上的体己话。
是个复杂的,不能一次看透的人。
她坏得明显,好得也明显。善恶在她身上分明。
可是仔细想想,她除了因嫁他不满而针对他,在宫中也并未掀起什么风浪,做过什么恶事。
但现在呢?决心将冯将军送走后,她便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提汝国帝姬本可以争帝位,却要困于他这后宫之中的愤懑,不再嚷嚷着要回汝国。她好像是真的决定在孟国留下了。
就和她传信汝国时和他说的,她既决定留下,已得罪了她母皇,便会好好待着。
可那时他只当她是缓兵之计,为麻痹他哄他说的漂亮话。
他看着匣子里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却忽然意识到,或许,她没有骗他。她一开始是不好,但她真的在努力改变。
也真的改变了。
她在努力做孟国的王后的同时,也没有改变汝国女子的秉性。
直言爽利,敢爱敢恨,敢做也敢当。
最可怕的是,孟阙发现,他第一次对被人看出喜恶,没有那么警惕和生气,而是怔愣。
大概是孤家寡人久了,从未被这般真诚对待过,一时间,有些感慨了吧。
“东西放下,你们回去吧。”
他转过身,语气有些怔忪,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静一会。
宫女看了眼大太监,后者已经准备领着她们离开了。
其中一人却忽然大着胆子对孟阙说道,“陛下,容奴婢斗胆说一句——娘娘她从前任性做了些错事,但如今看来,她也是情有可原,她是汝国人,那里的女子本比男子尊贵,她还是嫡长公主,本是可以当下一任女帝的人……
却忽然为两国盟约嫁过来,初来乍到她心有不甘,来到不熟悉的地方又不适,所以才做了一些叫您生气的事。可人在世,哪有不犯错的?可贵的是知错会改。
娘娘其实已经将自己的嫁妆捐出去了。奴婢想,一个肯为孟国百姓如此慷慨大方的汝国人,一定不是个坏人,也许,还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王后。”
宫女说完便跪下了,这番话实在是有些冒犯。
大太监都吓得不敢吭声了,忙使眼色示意另一个快出来圆场。
但另一个咬了咬牙,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那不如搏一搏,万一帝后感情和睦,她们也跟着主子享福。
便立时跪下,“陛下,迎春这话僭越,但奴婢也不得不附和一句,娘娘确实是变好了,她还命内务府找大总管重新选您宫里的宫人,不再局限于太监,说是以后您想用宫女便是宫女,想用太监便用太监。再不插手您宫里的事务……”
孟阙闻言,这次猛地转过身来。
“当真是她的意思?”他都怀疑这俩是被俞纯收买了,专门来说好话哄他的。
但这两人说,俞纯连他用什么宫人都不管了,这……
“她可有说,准孤纳妃?”
他想了下,眯着眼,低声试探性地问了句。
迎春登时瞪大了眸子,怎么她们这番话没有起到让陛下和娘娘恩爱和好的作用,反而还打开了陛下要纳妃的思路呢?
面面相觑之后,她们老老实实地摇了头。
这话,娘娘倒是真没说。
(孟狗,劝你谨慎发言,妃你有小命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