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插不上嘴的太子,此时识相地居于幕后,没有出声。
他这个姐姐,若不是今日这出,他还真不知她温婉华贵的表面之下,藏着这样一颗歹毒疯狂的心。
如果她不利用自己,他还会不顾一切地护着她,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将自己当做筏子,去对付孟阙和郡王府。
孟阙是谁?郡王又什么样的人?
父皇如此宠爱她,尚且不好明着护她,拿郡王无措,若今日被弹劾的人是他,他又该如何自处?这位只想着自己的姐姐,又会否替自己说话?
都说天家无情,太子时至今日才真的冷了心肠,姐姐嘴里说得那样好听,为他拉拢孟首辅,才出主意让他为孟阙求情,结果呢,这背后不过是她嫉妒嘉和县主得孟阙青睐的设计罢了。
她从未考虑过自己这个弟弟的处境。
“郡王!您这是污蔑!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一弱女子又如何能……”
“你少说两句!”皇帝头疼得厉害了,他是拦不住说不过永清郡王了,但他能让华云闭嘴。
被皇帝厉喝了一声的华云公主,只能咬着唇,垂下了头,她死死地揪着手里的帕子,心下开始慌乱。
“这份是华云公主身边宫人招认的,公主害大臣之女与嘉和县主的证词;这份,是她在皇上、太子宫中安插眼线的宫人名单;这份,是她买凶的往来证据……还请皇上定夺!”
而当孟阙淡淡地仰着被血迹污了半边脸,从袖中拿出早有准备的罪证时,华云公主直接身形一晃,狼狈地跪坐在地了。
完了,她忽然意识到,孟阙并非是今晚一时气急要对付她,而是早就搜罗好了证据,早先他便准备对付她了!
好一个孟阙,好一个首辅啊,竟是不声不响地搜集了她所有的罪证,就为了一个俞纯!
皇帝原本还想为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留点余地,却不想孟阙这般刚硬,愣是要将这铁证递到他跟前来。
他一瞬有些孤独,他其实明白,太子没有表态就是最大的表态,而永清郡王虽然总是被他埋汰,和这个堂弟相处却最舒服自在……至于孟阙,他本是自己最信任的重臣,可如今,这把锋利的剑,却割向了自己。
就这么一瞬间,皇帝觉得自己老了。
他想要子女孝顺,臣子忠良,百姓爱戴,享齐人之福,可事事都需要他权衡。
皇帝清楚,这份罪证如果他不认,孟阙会呈上大殿。
“华云,你也老大不小了。”
半晌,皇帝握紧了孟阙呈上的罪证,就像是握住他最后的尊严——皇室的尊严,他悲悯又失望地看着一脸死灰,还想要求他怜悯的华云公主,声音里满是冷然。
华云公主脸上血色尽失,她狼狈地膝行向前,抓着皇帝的龙袍下摆。
面上是楚楚可怜的哀泣之色,“父,父皇……儿臣是您的女儿啊!儿臣,儿臣纵使千错万错,也是这玉国的公主,母后殁了后,徐世子亡故后……您和弟弟说过要护儿臣一辈子的!您难道忘了吗?”
她说着,又红着眼看向一旁的太子,少年长身玉立,眉眼已经有父皇几分的样貌,此时正淡淡地望着她,淡漠如水。
她心下一沉,但还是眨眨眼,落下眼泪来,“太子……”
“皇姐,您该醒醒了。”太子见皇帝有所犹豫,便知道这个决定还是得他来替父皇做,便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若是今日不处置皇姐,他日如何安百官万民之心?您常教导儿臣先为其位再念其名其身后家世,皇姐是我们的至亲,嘉和县主亦是,天下百姓更是如此。
您宅心仁厚,可皇姐错了就是错了,今晚郡王与孟大人只在御书房恳请惩治,并未闹到朝堂上,但倘若此事闹大,如何安抚那些失去女儿的大臣?如何堵住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