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在我的怀里看着我,当我再一次听见苏州的时候,我的心猛然收紧,为什么我与钟晚总绕不过苏州?我与她都不是苏州人,可为什么冥冥之中总会在苏州的护城河边相遇。即使是在省城,我们也只会来到相似于苏州的河边寻找慰藉。
这一刻,我内心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我看着怀里的钟晚,无数的疑问纠缠在我的心里,雨水肆意的打湿我们。钟晚也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襟,蜷缩在我的怀里。可就在我思考钟晚为什么要去苏州的时候,她却说道:“去苏州吧,箫墨还没有离开,如果我们在他离开之前抵达,一定可以改签合同的。”
“只是为了合同?”
“是的,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回来不是为了合同,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家。”
“我们一起去!就现在!我陪着你,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我说不出此时的心情是失落还是感动,我对苏州这个城市太过于敏感,在我选择离开苏州之后,我很清楚自己内心的不舍。我的生活永远都充斥着想见却见不到的人,书婧是,简薇也是。可这些人对自己而言又是那么重要。
我在混乱的情绪中,将钟晚抱上车,从后视镜中我看见坐在后座的钟晚,她正在梳理着潮湿的头发,雨水顺着她的脖颈,侵湿她的衣服,我将空调打开。随后一脚油门就朝着开往苏州的高速跑去。
如果没有人能够理解我为什么执意要去大连,那么钟晚便是唯一理解我的,我不想再拒绝一个可以理解我心中执念的人。无论合同能不能改变,这样没有结果的事情,我早已经做过一次了。所以这一趟苏州,我终究下定决心要去。
想至此,我便掏出手机,给箫墨拨去了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箫大哥。”
“我能猜到你找我什么事,我是夜里的飞机。如果你能赶到,我们可以聊聊。”
“箫大哥,我已经在去苏州的路上了,但没有把握一定能够赶到,你能不能先将第一份合同作废!”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你知道签订了第二份合同之后,你将面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抱憾终身。”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抱憾终身的事了,在没有启动项目之前,我不承认自己就一定会失败!我想试试。”
“是钟晚改变了你的想法吗?”
“是的!”在我说出这样肯定的答复之后,我与箫墨都沉默了,我沉默是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底气何从而来,我可以有很多种说法去答复箫墨,但我不明白为何我会毫不犹豫的用最直接的方式去答复。
箫墨在沉吟片刻之后,并没有给我肯定的答复,依然表示要当面聊聊。而此刻的我,距离苏州不仅仅是四百多公里,还有这场始料未及的大雨。
挂掉电话,我担心钟晚因为淋雨着凉,便将空调开到最大,同时也焦急的将车速开到最快。行驶出一段距离,眼中尽是笔直的路面与倒退的杨树,这让我有些疲劳,我害怕因此犯困,于是便点上了香烟。
猛吸了几口,钟晚就在后座上咳嗽,我意识到在封闭的车厢里,可能是烟味呛到了她,慌忙低头将香烟掐灭,可就在低头的一瞬间,我眼角看见前方摆放了一个三角架,就这一瞬的慌张,方向盘的幅度打的过大,车子就在潮湿的路面上侧摆了一下。
我从快车道直接摆到了慢车道上,仅是数秒的时间,车子便超过一辆打着双闪的轿车,我将方向盘扶正,速度放缓,后怕着自己的行为。
而此时钟晚也在晃动中醒来,她先是揉揉了眼睛,然后担忧的说道:“刚刚是不是差点出事了?”
“雨有点大,刚刚有个警示牌没看清。”
“注意安全,我前两天才在这里出了事故。”
“你再睡会吧,我注意一点。”
“不睡了,你先开慢一点。”我听见钟晚让我开慢点便将车速再次放缓,而钟晚则是伸手将副驾驶的靠背放倒,她先是脱下鞋子,然后翻身坐到副驾驶:“我不睡了,说好了陪你。”
我将空调的风往钟晚那边打了打,钟晚的话语,让我们都沉默了一瞬,对于我和钟晚,“陪”这个字太过于暧昧。
我们都活在孤独中,从心里渴望一个人的陪伴,但正是因为这份孤独让我们都无法正常的去接纳别人的陪伴,因为没有人真正体会过我们人生中的破败。
可即使在这样已是风雨飘摇的人生里,我相信钟晚与我一样,都在用余生的力气去扶起那块早已腐朽却刻有信仰的石碑。
随着车厢里的沉默,笔直的马路又一次映入我的眼帘。我习惯性的去摸香烟,可发现烟盒早已空了。
钟晚似乎意识到我的烟瘾犯了,便从口袋里摸出她的香烟,当打开烟盒时,钟晚却惋惜的说道:“烟湿了,你等我帮你烤一烤。”
“钟晚。。。”本该沉默的我,不知为何突然想唤一声钟晚的名字,而钟晚此刻正认真的为我烤干香烟,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我吞了吞咽喉,这一声钟晚之后,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车厢里的温度很高,就在我喊了一声钟晚之后,我的脸颊都因温度过高而泛红,我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领,钟晚也侧过脸将烤干的香烟递给我。
我们的脸各朝一边,可双手却因此触碰到一起,就在这一刹,我们都惊慌的缩回手。香烟也掉落在车座下面。
我不言,她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