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酵了几天,塔门再次打开了。这次不是毫无理由的了——每个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大量的实体怪物,无论是大型的还是小型的,一齐从塔的那个小得不像话的门里挤了出来,而且一直在持续,就好像,无穷无尽。
“这个我知道。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塔乱时期,但听一些前辈们说过,甚至还有一个小型体育场那么大的龙从塔里出来了……”池藻插话道。
白石医倒是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只是点了点头:“正是因为那只龙,有人把它认了出来,这才知晓了塔的真实面目。”
那头龙,被玩家认了出来。
不只是那条龙,从塔里出来的怪物有许多都被认了出来,不同于鬼魂这种难以肉眼看见的怪物,他们往往容易被观测到且很有特点。
众所周知,恐游的每场游戏都有最终BOSS,而且最终BOSS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衍生物作为帮手。而我们也一般会从前辈那里得知,所有游戏都是仅限一场,阅后即焚的无法返回的地方。
在恐游世界里,不是所有玩家都有能力杀掉BOSS,乃至BOSS身后的梦魇的。
即使是有能力杀死BOSS的玩家,也不一定就能保证自己杀死了游戏副本里的所有衍生怪。
而正是那头龙,以及其他让玩家们记忆犹新的怪物的存在才让玩家们明白——
塔其实是回收游戏中怪物数据的回收站。
杀死空有世界中的所有怪物耗费了玩家们许多心力。一开始,还有许多人躲进游戏里,通关游戏后再直接躲进现实。但很快,玩家们知道,如果不把这些怪物清空,凭借它们的智慧,很快空有世界里的游戏入口就会永远被怪物们蹲守,这种封锁用不了很长时间,只需要两周就能杀死所有的玩家。
所以玩家们最终团结起来。虽然这期间有过太多牺牲,但胜利终究属于人类。
经此一役,空有世界的玩家数量大幅消减,但活过塔乱的玩家都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哈,当然,不包括张思锐那个缩头乌龟。那家伙说是因为什么占卜屋的占卜一直都躲了起来,在灾后跳出来一通马后炮——他倒是不嫌害臊。最可笑的是还有很多人相信他……
“额,白医生,我感觉你还是不要夹杂太多个人看法比较好。”池藻弱弱地道。
“怎么,说你的老东家,你不高兴了?”
“我只是感觉,张思锐这个人虽然没有参与塔乱,但他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池藻正色道。
“……不是,说了这么多……我爹呢?”吴悼经常面无表情的脸上罕有地出现了皱眉这一动作。显然他十分不解。不是说我爹吗?怎么这么一会又拐到这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什么张思锐身上去了?
“抱歉……我刚要说到金鱼大人的部分……”
在怪物的歼灭过程中,毫无疑问,金鱼大人的表现是最亮眼的。
而且,那条作为关键证据的龙也正是金鱼大人屠灭的。我们水族馆曾经想从旁协助,但最后发现,我们不过是一群累赘罢了。
作为事情起源的临界公会自然重视起了塔的工作。最后,他们决定组建一个小队,邀请金鱼大人进入塔内清理1到5层的怪物……具体给出了什么价码我不知道,总之,一向独来独往的金鱼大人竟然同意了。
而我。作为他的亲信,自然要同行。
“噗。”
“你笑什么?”白石医瞪了一眼池藻,后者正努力捂住自己漏气的嘴。
“没事,你说,你说。”池藻催促道。
“……”
没想到,每个人都视死如归的情况下,我们的旅途反而十分简单。可能是塔中的怪物全部跑出来的缘故,金鱼大人行走在塔的下面几层就仿佛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1到5层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安全……塔的1到5层每一层都呈现出与其他楼层完全不同的景象,而且我们在每一层的探索根本没有尽头。似乎每一层都是没有边界的空间——里面似乎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永远迷失……我们甚至以为,塔本身就是一个游戏副本,或者说,塔其实是空有世界的梦境——是空有世界的里世界。
幸好有金鱼大人,我们杀死了一些怪物,并且摸清了一部分地形。金鱼大人严肃地告诫了临界的人,以后一定要定时派人清理1到5层,那是防止塔乱的最好方法。
至于六层以及以上的楼层……我相信,临界是不会想去作死的。
“呼……”白石医叹了口气,露出很悲伤的表情:“自从那次对塔的清理活动之后,金鱼大人就永远地失踪了。我不知道这一切与塔是否有关,也不知道金鱼大人到底是不幸身陨还是到了一个更高的‘空有世界’,就这么不停地寻找着……很抱歉小少爷,我现在也对您父亲的失踪一无所知了。”
“……我怎么听说过一个和你不同的版本呢?”池藻在一旁嘟哝着:
“玩家都说,当时和金鱼一起的临界会长问金鱼,有你这么个粉丝什么感觉,可是金鱼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你。临界会长把你指给金鱼的时候,他好像还和临界会长说根本没见过你来着?听说后来金鱼失踪也是因为你和你的水族馆太张扬了,金鱼怕你们给他惹麻烦这才隐姓埋名躲起来的啊?”
白石医严谨刻板面无表情得和吴悼有一拼的脸突然通红,然后因愤怒而崩坏,他语无伦次地怒斥着池藻,愤怒到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吴悼用手指堵住耳朵降低周围的音量。他现在只能通过声音来感受到白石医。相信他的父亲也是一样吧……所以……吴悼其实很相信池藻的版本。
但是当务之急是快点把这两人分开。吴悼没有动手拉架的意思,他清清嗓子,问道:
“那么,白……会长?你应该是从五区来的吧,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白石医突兀地停下了。
池藻还顺着之前的预判猛地往后躲——于是他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呵呵……五区……沦陷了。”白石医脸上带着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悲伤的神情,发出干笑。
吴悼和从桌子下爬上来的池藻都发懵地看着他。
白石医依次扫过两人的脸,叹了口气。
还是要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