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帅脸色猛地僵住,挪了挪嘴唇,痛苦疲惫地捂住脸,“混账!孽子啊!他怎么敢?”
霍景洲没说话。
霍景枫怎么敢?
这就要问霍大帅了。
自小到大,他一次次给霍景枫收拾烂摊子,从不肯真正下狠手教育,掰正他长歪的性子。
反而,霍景枫每次犯下大错,霍大帅都拼命地在保他。
这不就让他以为无论他做什么,他爹都能给他兜着吗?
如此,不仅别想霍景枫会认错,他只会一次比一次作更大的死!
霍大帅双眼通红,明显也想到这些年他对二儿子的纵容,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霍景枫犯的是叛国大罪,除非他能做出什么拯救国家民族的大壮举,否则,他终是难逃一死。
连霍大帅这个亲爹都保不住他。
除非霍大帅不在意霍家的名声,要将霍家推到风口浪尖,让整个南江给霍景枫陪葬。
可霍大帅再宠二儿子,也做不到毁掉霍家和置南江所有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他痛苦地抹着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景洲,把他关到澜岛去,爹求你了!”
霍景洲淡淡道:“霍景枫必须死!”
若是投靠鬼军的叛国贼都能活下来,如何警醒其他人?
如今东华风雨飘摇,鬼军侵害他们的故土、同胞,惨无人道,罄竹难书,但凡敢与恶鬼为伍,皆死不足惜。
不但如此,霍景洲还会公开霍景枫的罪行,让他遭到所有同胞的唾骂厌弃,将他永远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霍景洲!”
霍大帅猛地站起来,青筋暴起。
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霍景洲冷漠地看着暴怒的霍大帅,没有半点动容,更不会改变决定。
霍大帅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失望,还是恐惧地指着他,“你还是人吗?”
“即便要他死,给他最后一点体面不好吗?”
霍景洲冷嗤:“不可能!”
霍大帅怒骂:“霍景洲,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冷血畜生……”
“霍大帅!”
一直安静坐在霍景洲身边的温欣突然站起来。
她脸上没了从前的温婉乖巧,明媚的杏眸染上怒火,“霍景枫几次置少帅于死地时,也没记得他是他的亲大哥啊!”
“这一次,霍大帅可知道,霍景枫丧心病狂到去帮鬼军,想要绑架我取他亲大哥的命,到底谁才是冷血畜生?”
“霍大帅一直只看到霍少帅的严厉冰冷,可他肩负着整个南江和霍家,他若不严厉、执法如山,下面的人如何信服他?”
“你作为父亲,平日里偏心就算了,可到今日,你依然为了霍景枫那种狼心狗肺之徒谴责守护一方的大儿子,霍大帅,你真的把霍少帅当成自己的儿子吗?”
霍大帅瞳孔紧缩,身体突然被抽去所有力气般跌坐在沙发里。
他愣愣地坐在那,眼眶通红,双手都在颤抖。
许久,霍大帅僵硬地抬头,看向大儿子,触及他冷漠的眉眼,心脏骤然紧缩,痛得厉害。
从未有这一刻,霍大帅明白,他跟大儿子的父子情分没了!
他张了张嘴,沙哑痛苦,“我对你给予厚望,自小就严苛,不容许你犯任何错误,因为你要撑起的是霍家和南江,可景枫,我只想着他做个富家少爷……”
他以为他给大儿子权利,已经足够了,二儿子他只能给些钱财,所以就加倍疼爱他。
可到头来,原来他竟错得如此离谱吗?
他溺杀二儿子,寒了大儿子的心,终于两个儿子都失去了!
霍大帅颤抖着手撑着拐杖往外走,从来身体强壮、精神矍铄的他此时竟有种老态龙钟的感觉,挺直的脊背佝偻了下去。
突然,他转过头,后悔哽咽,“景洲,爹真的不是那么无情糟糕的父亲,你出生时,爹也曾狂喜万分,想着要好好培养你,让你继承爹打下的疆土,这些年,你青出于蓝,爹真的很骄傲,只是……爹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霍景洲坐在原地,背着光,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也无人知晓他是否为霍大帅最后的剖白而动容。
而那为他抛却温柔、变得盛气凌人的小姑娘此刻跪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他,乖乖巧巧地靠在他怀里,无声地陪伴着。
男人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垂首的温柔令人心醉。
可这样的温馨再也跟霍大帅无关了。
他在大儿子需要父亲的时候偏心到没眼看,如今霍景洲早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父亲了!
霍大帅最后还是带着无尽的悔恨遗憾离开了。
不仅是离开霍景洲的公馆,也在三日后,他带着自己的妻妾和年纪小的儿女离开了海城,去了汴城定居。
他不该再留在海城了,是不想看到二儿子的下场,也是不能再成为大儿子的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