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缓缓退去的北莽大军,城头上爆发出了震天般的欢呼声。
听到欢呼声的赵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可算是过去了。
赵肃渐渐回过神来,和其他民夫营的人一样,纷纷庆贺着第一场防御战的胜利。
接下来的换防,就与民夫营没什么关系了,赵肃便跟着其他民夫回到了营内。
大家回到民夫营后,立刻躺倒在了各自的床上,没过几秒钟,各种各样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今天一天,虽然没有进行体力劳动,但精神上的摧残,更加沉重。
但赵肃死活都睡不着,最后没办法,只好走出自己这一队的营房,漫无目的的转悠着。
营地旁边就是伤兵营。
林纳被营账内传出来的惨叫声吸引了目光。
伤兵营账内。
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今早守城的县卒。
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者,正穿梭在伤兵之间,查探着各个伤兵的伤势,紧锁着眉头,时不时叹叹气,摇摇头。
旁边炭火盆里面,正烧着一个瓦罐,瓦罐内刺鼻的药味在营账内蔓延,旁边还有一位年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正拿着一把破旧的扇子,轻轻扇动着,少年目光呆滞,神情麻木。
长者转了一圈儿后,蹲下身子,跪在其中一个伤兵旁边,扯开伤兵被血迹浸染大片的上衣,伸出手指比对了起来。
伤兵胸口贴近心脏的部位,插着一根箭杆。
一会儿后,长者喃喃自语。
“还好还好,距离心脏还有几寸。”
“小兄弟,你忍着点,老夫先为你取出箭矢,可能会很痛。”
伤兵气若游丝,嘴唇干裂,嘴巴微动,但听不清再说什么。
老者拿起一块儿还算干净的破布,替伤兵将箭杆周围的血迹,轻轻擦拭干净后,左手用力压在伤兵箭杆周围的肌肉,右手握住露出体外寸许长的箭杆,深深吐了口气,然后右手猛地上提。
噗呲~
黑红的血液喷了老者一脸。
“啊!!!”
伤兵上半身紧绷,青筋在脖子上凸起。
当即就要坐起时,被老者紧紧按住了。
“别动,小兄弟,刚刚给你拔出了你胸口处的流失,你千万别动。”
男子额头汗水直流,紧咬着牙,轻轻点了点头,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上的汗珠如下雨般滴落下来。
伤口处,鲜血不断顺着肌肉轮廓流了出来。
老者用刚刚给大汉擦过血迹的布,紧紧按压着伤口,但还是血流不止。
“不行啊,先生,他的血根本止不住。”
扇扇子的小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老者的身旁,稚嫩的脸庞上,眉头紧蹙。
“没办法了,只好再......”
老者欲言又止,然后看向冷汗不止的男子,不忍心的说道。
“小兄弟,你再忍忍吧。”
说着就从烧着瓦罐的炭火盆中拿起一个烧红的钳子。
“你现在血流不止,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老夫现在要帮你止住伤口继续流血,你再忍忍就好,很快的。”
老者说完便将布直接塞到男子嘴里,也不管男子同不同意。
“齐儿,按紧这位兄弟的双手。”
“是,先生。”
童子立刻站在男子身后,将全身的力气压在了躺在地上的男子双臂之上,同时偏过小脑袋,朝着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嘶拉~”
“呜呜!!!”
撕心裂肺的闷声惨叫,同时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肉味在营账内弥漫。
做完这一切后,老者将火钳重新丢回了火盆内,从那位名叫齐儿的童子手中接过一块儿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男子疼晕了过去,伤口处还冒着几缕青烟。
老者见状松了口气,血止住了。
接下来上药包扎,井然有序。
赵肃就在营账外,观看了这一切,火钳和皮肉接触的那一刹那,让赵肃浑身打了个冷战。
天呐,太凶残了。
都不怕感染的吗?
会不会得破伤风?
应该不会,毕竟肉都熟了......
哦,对了,这个时代没有感染这个词汇,破伤风更没有......
至于刚刚那位被老者救治的男子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全凭天意了。
没有在伤兵营过多停留,赵肃就转头离开了这里。
不过回程的路上,刚刚那一幕一直在赵肃的脑海中浮现,刺激着赵肃的神经。
缝合?截肢?麻醉?战地医疗?等等专用医学名词在赵肃的大脑中闪现而过。
大学里,赵宿曾经为了追一个女生,选修了三年的护理,要是抱得美人归了,可能最后成为穿越大军的严格审核他也通过不了。
虽然赵宿目的不纯,但当时给他上课的老师倒是特别用心,用每次临堂都会点到的战术策略,让赵宿绝了逃课的念头,再加上全校选修护理专业的男生就他一个,每次的临床试验,都是用赵宿这个可怜的小白鼠来充当试验材料,赵宿是在泪眼婆娑中结束了三年的护理生涯,所学知识也是刻骨铭心的尘封在赵宿心底。
刚刚那一幕,直接刺激到了赵肃,让赵肃返回伤兵营的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
接下来好几天的时间,赵宿都有些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老吴还以为是楼上的战场刺激的这孩子有些失神,所以并没有继续管赵宿。
战争还在继续,民夫营每天都在忙前忙后,抓紧时间为城墙上拼杀守护义县数万百姓的英勇将士,运送着辎重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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