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立马打断道:“生平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念过了,哥哥你这早就念过这首了。”
呃……是吗?我完全没印象哇。我强辩道:“我念给夏烟听的,她没听过。”
夏烟道:“小姐有天起床,念过这首……”
……这下好尴尬,我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小凤凰从我怀里一跃而起,道:“糟糕,哥哥酒还没醒,夏烟姐姐快去弄碗醒酒汤来给哥哥喝。”一双小手直接往我脸上乱摸。
我一把抓住凤凰的小爪子,道:“胡闹。外面有人敲门,夏烟你快去开门吧。小丫头,你先给我去隔壁练会儿字。”
凤凰气嘟嘟的撅起嘴:“哥哥就知道糊弄我,隔那么远,你哪能得到敲门,肯定是昨晚喝的酒还没醒!”
夏烟也是一脸疑惑,我让她自己先出了正房去听听。果然,片刻后,夏烟果然进来回复说确实有人叫门,似乎是昨天来过的杨婆子。凤凰听了这才不闹了,乖乖的去隔壁写字了。夏烟则去开门。
我赶忙收拾了一下仪容,摆好了款等着会客,不料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我正觉有些蹊跷,准备出去看看,便见夏烟带着杨婆子进门来了。夏烟脸色颇为难看,眼角似有泪痕,杨婆子却一脸喜气。我吃了一惊,不由起了身,复觉不妥又坐了下去。夏烟进来后也并未站在一侧,而且往堂中一步,直接跪了下来。我楞了一下,道:“夏烟,你这是干什么?”
夏烟并未答话,只低头叩首不起,身形微颤,似在发抖。这时却听杨婆子笑嘻嘻的开口道:“先生,昨日老婆子回复夫人,夫人已经明白先生的心意,今日便让老婆子送来夏烟姑娘的身契,另外还有……”
我大吃了一惊,后面杨婆子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只知道好像是一堆财物。我猛的站起来道:“什么?谁的身契?”
杨婆子神情更加笃定,笑意也更浓:“是夏烟姑娘的身契。还有礼单,请先生过目。”说完便上前把身契和礼物清单都递给了我,然后退回原位,含着笑看着夏烟。
我更加摸不着头脑,杨婆子两次来看上去和夏烟都关系不错,显然没有恶意,这……崔夫人闹的是哪一出啊?我接了单子也没细看,先放在一边,问道:“杨妈妈,崔夫人这是?”
杨婆子道:“崔夫人说先生以后要抚养师妹,又要费心教导少爷,实在是辛苦。夫人能做的就只能为先生尽一点心意。先生既然不喜欢太多人伺候,留下夏烟姑娘伺候您也是极好的。”
我满脑子都是问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肃容问杨婆子:“杨妈妈,夫人那边可是……有什么难处?还请直说。”
杨婆子也愣了一下,又复笑着说:“倒也没什么为难的。老婆子在夫人身边伺候数十年了,夏烟也是老婆子看着长大的,平日里又勤快又懂事,各种活计都拿得出手,文墨武功也都粗通一点,老婆子当年……”杨婆子絮絮叨叨,说到后面还有几分伤感,“……姑娘跟了夫人这么多年,夫人确实有些舍不得,但夫人也说先生不但有大才,也是重情义有担当的人。夏烟跟了先生,也是她的福分……”
杨婆子一番话,说的我一头雾水,却说的伏在地上的夏烟泣不成声。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欲把身契退给杨婆子,后来又转念一想起卢家的余婶娘——这世间正经媳妇都能轻易被逼死,夏烟只是一个仆妇,身契在我手上,好歹要比在崔氏手里安全的多。反正钱也有了,留下夏烟给她发发工资养着她又何妨?
此时杨婆子已经念叨完,见我出神,便提醒我过目一下礼单,她也好回去交差。我作势粗粗一扫,飞快的便瞧到上面写了白银五百两,其余的也没细看,就笑着道:“夫人盛情,李某谢过了,杨妈妈办事夫人信得过,李某自然也信得过。杨妈妈也别急着回去,且先留下来喝杯茶。”
杨婆子急急谢过,只道夫人还等着她回去复命,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最近准备出征事务繁多,就不喝茶了,还说夫人随将军出发后,文炼便会过来我这边。杨婆子又走到夏烟身边蹲下搂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说等夏烟得了空,趁夫人还没走,回一趟将军府去给崔氏磕头谢恩。
我总觉得事情奇怪,也没细听俩人婆婆妈妈,只叫夏烟送了一下杨婆子出门。夏烟的身契我也只粗瞟了一眼,确实是姓袁,就放在一边了。不多时,便见夏烟回来,倒是没再哭泣,只安安静静的跪在一边。
我“咦”了一声,道:“还跪着干嘛?起来说话。”
夏烟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分明的叫道:“是,老爷。”
我被这句老爷给喊蒙了,一瞬间仿佛时空错乱,我是迅哥儿她是中年杰哥,啊不对,是中年闰土,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呃,我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站的是个低着头的花朵般的小姑娘,不由的哑然失笑,道:“这,这是什么情况啊夏烟。崔夫人那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夏烟幽幽的道:“崔夫人就是听了老爷的要求,才把奴婢的身契送过来的……”
“啊?!”我听的一个激灵,怒道:“胡说八道,昨天我和杨妈妈怎么对的话,你不是都在旁边听着吗!”
夏烟欲哭无泪,道:“老爷您昨天推掉了那两个夫人为您准备的近身服侍的丫头,又说只需要奴婢就可以了,杨妈妈许是会错了意,也不知道怎么跟夫人说的,夫人以为您在跟夫人点名要人……所以,就把奴婢的身契送过来了……”
“呃……啊????”我大惊失色,“误会啊误会,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我现在去找杨妈妈,啊不对,找夫人,找夫人还来得及吗?”
我这下也急了,回头拿了身契,拔腿便走,才走了两步,却见夏烟又跪在了地上一把扑上来抱住了我的腿,大声道:“老爷别去!夏烟愿意跟着老爷!”
我随手拍开她俩胳膊,一把提起她后背丢在了座位上,道:“别胡闹,我现在去应该还不晚。”
夏烟也急了,又扑了上来,哭道:“老爷!老爷别去,夏烟真的愿意,你听我说,听我说!”
我微一停顿,就见夏烟又跪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说道:“余婶娘,您记得吗,瀑雨剑法那个余婶娘。”
我迟疑了一下,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认识她。”
夏烟道:“对,奴婢确实不认识她,也从来没见过她,但是奴婢可能知道她是谁。我也确实姓袁,但我娘亲姓余!”
我听到此处,不由的拍了一下脑袋坐了下来。我这才醒悟过来上次问她问的不得其法是哪里不对了。这时小凤凰听到了动静又跑了过来,她见夏烟跪在地上哭着说话,也吃了一惊,道:“夏烟姐姐你怎么啦?哥哥你欺负她了吗?”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胡说。去,把夏烟扶起来,咱们听她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