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明看到于长川出来了,端着泡面桶凑过去,吸溜了一口面道:“辛苦了,于哥。”
“是挺辛苦,心灵和体力上的双重冲击。”于长川揉揉眉心,四处看去,没看到白舸和陆凡,问钟子明道,“他们都走了?”
“嗯,白舸取了手模送去法医室就走了,前后脚,小陆法医也走了。”钟子明把泡面桶一放,后怕道,“白舸这次算立功了,听说带着人去排查片场的时候,还挺惊险。
再差几分钟,炸弹就当场爆了,幸亏白舸及时扔水里,才逃过一劫,半边桥都炸没了。”
“姓谷的找到了吗?”于长川皱眉,不客气地抢过钟子明剩下的半桶面,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钟子明见怪不怪,自己又去泡了一桶面道:“要不说,祸害活千年嘛,找到他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
罗烈是想活活闷死他,把他绑一个道具用的封闭箱子里,巡警队的人好一顿找。
不把谷安丘送进去,都对不起咱们流的汗。
梁队正在安排人彻查他和钱嘉聪的事,那个武溪还算有点良心,答应配合警方,将谷安丘这些年坑骗过的人,都搜罗一下。”
于长川擦了擦嘴,嘲道:“马后炮,早干什么去了,涉嫌包庇。
这是他们看事情暴露,不得不做公关吧。”
“你管他们怎么想,最后能协助我们搜集受害者信息就成。”
钟子明端着面桶坐下来,叹道,“该发声还是要发声啊,都沉默了,让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逍遥法外,然后再去报复回来,那我们就直接下岗得了,还在这熬大夜干啥。
为救谷安丘和钱嘉聪那样的,差点把自己交待了,我也觉得恶心,窝火。”
于长川好笑地看向喋喋不休的钟子明,看得出来,这位嫉恶如仇的小伙子感觉像吃了苍蝇似的,有点憋屈和生气。
于长川笑道:“你该跟白舸学学,能忍常人不能忍,潇洒一点,恶心的就不是自己。”
“我是学不来啊,白舸身上那股劲儿,我这辈子可能都学不来……”钟子明撇了下嘴角笑道,开始闷头填饱肚子。
于长川调侃道:“要不然,你觉得人性的闪光点在哪?
还不是把心里的阴暗面压下去,这一点,我还挺佩服白舸的。
要不是因为他爸的事啊,我们能和他一起共事,也算是高攀了。”
“啧啧,这些话,您老哥怎么不当着白舸的面夸。”钟子明笑看向于长川,揶揄起来。
每次都这样,当面挖苦人家,背后又夸人。
于哥和梁队这两面派做的,属实有点另类。
“不能夸,一夸他就喘,屁股翘上天,不能惯着。”于长川咧嘴笑,粗着嗓子学起梁铮的口吻,和钟子明有一句没一句地侃,视线也不时飘向夏盼冬的办公位。
那位小夏同志已经两天没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筹备婚礼了。
……
医院
从走廊望向窗外,深夜的万家灯火,碎乱而微弱,笼罩着周围一切,也变得安静下来。
陆凡犯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瞧了眼处置室的方向,困顿地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没错,那倒霉催的白大顾问,又负伤了,被弹片炸到了胳膊。
伤口不大,但炸弹的碎片嵌在了肉里。
要不是被陆凡看到了,这人估计就回去简单处理一下了事。
陆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天天嘲讽他们爱岗敬业,说他们傻了吧唧一股脑往前冲的人,到头来,才是那个最傻的。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那么别扭呐……
“好了。注意别沾水,这些药和碘酒纱布,也一起拿回去吧。”沈玲转过身,将医疗用品摆回柜子里,随意问道,“你自己应该会给自己上药吧?”
白舸笑了,看向那个护士背影道:“我这么大的人了,有这么废吗?上药还不会可还行。”
沈玲笑笑,没和白舸计较,好奇地往外瞅了眼,问道:“长凳上的女孩是谁啊?我记得上次也是她把你送来的。”
白舸放下衣袖,半开玩笑道:“说正经一点呐,她是来实习的小法医,但也没人带她,全凭自己悟。
说直白一点呐,就是老陈头找荣城认识的法医帮忙,暂时补他的岗位。
结果人家师父,把徒弟发派过来了,美其名曰基层锻炼,实际就是对方师父不想自己来。
并且还想让她徒弟在我这里学习,再回去造福他们荣城大案队。
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算盘,打的贼溜。”
沈玲听得云里雾里,笑看了一眼不正经的人,轻声说道:“这么晚了,人女孩能陪你来医院,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嗐~搭档关系罢了,谁说一男一女,非要有点关系。”白舸起身,打着哈哈,随手拿起桌上装药的口袋,道了声谢,走出了处置室。
轻着脚步,白舸走向陆凡,发现小法医睡着了,并且睡得很安稳。
陆凡均匀地吐着呼吸,阖上的眼皮,挂着长长的睫毛。
走廊的暖灯打在她脸上,染了一层柔和,依稀可见细小的绒毛。
白舸的神情微起波澜,提着药袋的手紧了紧,站在陆凡身边看了对方一会,还是没忍心推醒对方。
睡就睡吧,能睡着也是一种福气。
陆凡睡得沉,脑袋一颠儿一颠儿的,缓缓歪斜,眼看快撞到一侧扶手,被白舸的手轻轻托住。
滚动了一下喉咙,白舸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脑袋,稳稳扶了回去。
这一接触,白舸发现对方的脸有些凉,不得不说,皮肤挺好,柔软嫩滑。
白舸吐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药袋放在凳子上,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搭在了陆凡身上。
他径直走去大厅的自动售货机旁,买了份热饮,重新回到长凳前,陆凡还没有醒,看来是真累了。
白舸也浅浅打了个哈欠,坐在陆凡身旁的位置上,轻轻扭开热饮盖子,喝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竟然有些喜欢起医院的走廊,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也不错,心灵归于平静,是劫后逢生的踏实。
白舸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贱骨头,和人家说了那些话后,还情不自禁地想和人家单独待一会。
陆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的,睁开眼,一片昏暗,朦朦胧胧中,她嗅到一股清爽的洗衣液味,还夹杂一点火药味和消毒水味。
目之所及,是一件外套,仔细瞧了眼,发现是白舸的皮夹克。
陆凡愣了愣,掀开衣服坐直了身子,向四处看去,目光落在了窗边的那个身影上。
她拿着衣服,起身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