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程斌沉默片刻,手推着眼镜问:“会不会是卢大鹏呢?当初你把他踢出了电视台,据说他在职业学院,干得也不怎么如意。咱们几个却在部里,都升了职、加了薪,他那个人心眼儿不大,难免不会起报复心里。”
王军皱着眉说:“卢大鹏确实了解我的事,可他不认识黄春波,他们之间怎么能搭上线?再说了,这么干,对小卢有什么好处?”
程斌道:“给黄春波立了功,他卢大鹏不就能调回宣传部了嘛。小卢当台主任那么多年,也认识不少人,找人说个话、搭个线,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肯定是狗日的卢大鹏!我一直都看他不舒服,这混蛋就是个白眼狼,有奶便是娘!现在破案了,除了他没旁人。”老孙扯着嗓子,唾沫星子飞溅道。
王军靠在椅背上,闭眼长叹了口气,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说:“今天叫你们几个来,不是为了破案,也不是非得把谁揪出来。都是感情不错的好兄弟,哪怕背地里捅了我,我相信他也是有苦衷的。”
“王哥,话不能这么说。有苦衷,可以提前讲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这么卑鄙地在背后打小报告,讨好黄春波,背刺自己的同僚,太无耻了!他今天敢刺你,明天就敢刺别人,这个事查不清,我们彼此更会相互怀疑,往后还谈什么团结?”小帅语气冰冷道。
王军面色凝重地说:“今天聚在一起,我就是想跟你们说,务必团结。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乱了分寸、失了信任。”
又说:“头两天我见了一次马总,得到了一个消息。董事长私下里,跟几个儿子商讨过分家的事。”
老程愣了一下,随即说:“分家的话,虽说会削弱云港集团整体的实力,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几个儿子,不用再斗来斗去了,咱下面人也能松口气。”
王军却摇头:“建川和建江都不同意,当面吵了起来,差点就撕破脸。直接把董事长气进了医院,前天才刚出院。”
小帅苦笑,十分不解道:“那集团一半的资产,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吧。为什么就非得想独吞,非得分出个大小王呢?”
王军也苦笑:“夏虫不可语冰。对咱普通人来说,能实现财务自由,生活不愁吃喝,就算是成功了。可是对人家而言,生下来就不愁吃喝,人家对于‘成功’的定义,跟咱们是不同的。”
这时候老程也附和说:“人性这东西,有了钱想要权,有了权想要名。欲望是无止尽的,不然那些全国首富、世界首富,为什么不赶紧退休,拿着大把的钱去享受生活?可能这世间,还有比享受生活,更高级的东西吧。咱没到那个位置,就无法理解人家的思想。”
小帅点头,却笑得更加无奈:“我怎么觉得,咱坐在这里讨论人家,就跟几个乞丐凑在一起,讨论皇帝吃饭,到底是用金碗还是银碗,红烧肉是用馒头夹着吃,还是就着米饭吃似的?”
王军被小帅逗笑了,许久才清了清嗓子说:“别扯没用的,我就是想跟你们说,上面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建川和建江,回头一定会斗得鱼死网破。因此提早站队的风险太高,一方只要得势,必定留不下另一方的人。”
又说:“小帅还好点儿,年纪轻、机会多、有成长性。至于老程和老孙,在这里待了快10年了,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你们在云港安了家、置了业,人脉关系全在集团内部。30多岁如果出了局,在云港这个地界,再想找这么好的单位,有这样的职位和待遇,那就难如登天了。”
最后,王军总结:“我可能待不久了,但你们一定要扛住。咱们是宣传部门,保持中立本身就是咱们的职业属性。不站队,不帮任何一方,其实就是两方都在帮。将来无论谁得势,都不会怪罪宣传部,因为任何一个领导,都喜欢有原则的宣传喉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