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琴又惊又吓,湿好毛巾回来时,在门口跌了个大跟头。
大强赶紧将她扶起,又拽过毛巾,贴到忠民头上。
“嫂子,你赶紧去村北大路旁,去迎救护车。这里有我,秋红马上叫大夫过来,这里你放心。”大强尽全力,行使着最理智的命令。
美琴脑子都木了!还好大强来了,大强指挥她干啥就干啥,拼了命地朝外跑。
她甚至都没有心思抱怨生活、抱怨命运、抱怨这一系列的坎坷了;她只想丈夫好好的,吃糠咽菜无所谓,只要忠民能捱过这一劫。
黑夜,村里的土路一脚深、一脚浅,美琴也记不得自己摔了几跤,她从脑子到身体,都已经麻木了。
也不是现在才麻木的,从败走云港开始,她就已经麻了。
本以为回到家乡,一切就能好起来,至少心情转好。
可事实却是,你厉害的时候,身边全是好人;你落魄时,无论去哪里,都寻不到一丝善意。
救护车到的时候,忠民似乎有些好转了。
几个医生把他抬上了车,美琴跟着上车时,又跌了一跤。
“咱…咱们怎么弄?”秋红站在旁边干着急。
“你看嫂子那样,照顾自己都费劲,还能怎么弄?”说罢,大强回家开了三轮车,又让秋红坐了上去。
大强边开车、边絮叨:“海家就那几个人,跟大民不对付,又跟二民闹了架。真出点事,没一个能指望!”
秋红迎着夜风叹息:“再打、再闹,还得咱这个老邻居。”
大强气呼呼:“不然怎么弄?看着他死?”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忠民才被从急救室推出来。
一直憋着没说话的美琴,凑上去就要哭喊。
医生赶紧抬手挡住,声音轻微地说:“已经睡了,病情稳定了。”
接着就是进电梯、转病房。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忠民才醒过来。
忠民醒了,美琴的心也踏实了,这才觉得浑身疼,昨晚摔了好几个跟头,走路一瘸一拐的。
她出病房的时候,看到秋红蹲坐在走廊边上,靠着墙睡了。
美琴眼眶子一热,她以为大强夫妻俩,早早回家了,没想到秋红还在。
“秋红啊,你要困的话,就去病房睡吧,里面还有空床。”昨夜美琴心里全是忠民,倒是把秋红给忘了。
“啊嫂子,忠民哥没事了吧?”秋红一惊一乍地醒来。
“没事了。对了,大强呢?”美琴左右观望。
“他今天还有活儿,天刚亮就回去了。又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我留下来帮忙。”秋红腿都蜷麻了,扶着墙站起了身。
美琴不知道该说什么,昨晚要是没有大强指挥,忠民可能连命都没了。
她更恨自己,平时挺有主意的,怎么一到了关键时刻,脑子就一片空白,跟个浆糊似的?
“你累不累?不累咱就去吃个饭,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美琴说着说着就想哭,医院里人多,她又硬生生强忍着。
“你们城里就是讲礼貌,咱一墙的邻居,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秋红有什么说什么。
美琴不再客气,只是在心里默默记着。
他们出了医院大楼,秋红才开口问:“嫂子,到底怎么回事啊?要说不该问,可心里又想知道。”
美琴仰头,缓了好大一口气:“没什么不能说的,边走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