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顺福居士赵桓,赵构的亲大哥,宋国靖康官家,这才是最难处理的。事实清楚,铁证如山,但谢克佳也好,马伸也好,梁景也好,都无法去做出决定,尽管赵构给出了“三严”的宗旨,但涉及最为敏感的“骨肉相残”的局面,谁也不敢去做主。
很快,其他几人的处理都定了下来,除了邓肃以外,全部秋后问斩。首犯都是这样了,下面也就好办了。邓肃是赵构最后提笔划掉的,不仅划掉,而且在旁边批示“训诫留用。”算是对邓肃在这件案子中定了调子,有过失,违规不违法,一个官家的训诫足够了。
最后就是赵桓,众人看赵构迟迟不说话,就知道他们的官家正处于亲情和法律的纠结之中。按照赵构的指示,赵桓一定是要处死的,但这样一来,赵构就背上了弑兄的恶名,如何面对如椽史笔。
必须死,但不能死在赵构手里,或者说,赵构不能下这个君命。
李纲咳嗽一声,说道:“官家,顺福居士最为首犯,一定是要严惩的,宋国上上下下军民都在看着,历史上对于谋逆一案,都是死罪之首,遇赦不赦,顺福居士贵为官家大兄,更应该维护官家威严,维护国家稳定,而不是参与谋反叛逆,首犯不究,余众难服,还望官家睿断。”
李纲作为政务总丞,必须开这个头,他不拿意见,别人怎么开口。
宗泽起身叹口气说道:“世事难料,世事难料。想想为了营救顺福居士死去的将士,我的心真不是滋味,真想这是一个梦。但在静安居看到官家躺在那里昏迷不醒,我又心疼万分,对这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大帅,我……我恨自己没用啊。”宗泽人老了,很容易动感情,眼窝子浅,已经是泪流满面。
赵构来到宗老跟前,拉住宗泽的手扶着其坐下,说道:“宗老不要激动,凡事好说。”
赵构看看梁景,梁景只说了三句话:“大帅,顺福居士谋逆成功,我等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梁景的眼里,闪现出的是一种无奈和决绝。
赵构心中一凛,突然响起老爹赵佶对自己说的话:“赵桓会无所不用其极。你能饶他,他未必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也就不会放过赵佶。现在想来,赵佶在教他怎么做,也是为了救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能让他无忧无虑当他的“十一道人”。
至于李纲、宗泽、梁景,赵桓会放过他们吗?别人不敢说,梁景一定是赵桓第一个要除掉的。梁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要是鱼死网破地反抗,以他安情总局和背后的力量,宋国一定会血雨腥风,这不是赵构希望看到的。梁景忠于自己,可不是为了送命的,他不想梁景有任何意外,他的宋国,需要梁景,他赵构,需要梁景。
“最是无情帝王家。”赵构突然吟出这么一句,他环顾几人,说道:“诸位,这个孤臣,谁来做?”
李纲心中一凛,没有多想,撩袍跪倒,颤声道:“臣愿为官家分忧。”
“老臣寿数在望,有生之年愿再为大帅出一膀子力。”宗泽也要撩袍跪下,却被赵构按住,动情说道:“宗老,有心了。”
梁景平静地撩袍跪下,低着头道:“大帅,李总丞掌总政务院,这是我宋国的中枢,一日不能离开。宗老是我大军柱石,不能有失。唯有梁景,承蒙大帅赐字孤怀,这个孤臣,非我梁景莫属。”
赵构缓缓扶起梁景,也是眼中含泪,说道:“孤怀,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臣不知,也无须知。我只知道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人来做,我是审判小组组长,又是安情总局局长,事关国家安全,都是我的使命,也是我梁景的命,我无怨无悔。”
赵构回手搀起李纲,拉着梁景的手,又看看宗泽,含泪笑道:“赵构有你等臣子,是我赵构之福,是我大宋之福。伯纪公,你不能一脚踏进来,就让梁景去做,我相信他能做好。明天召开大朝会,梁景公布处理决定。今天就这样,梁景留下,李总丞和宗老回去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