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郎不仅自己留下了,顺带着,手下三十多人也一起搬到了扎合部落,在屯子西头,扎下了一溜窝棚,是他的马号。再往里,是卫王府辎重粮秣官耶律重生设立的一处中转站,驻扎着三五百人,整个基地每天乱哄哄的,车来车往,一批批的粮食、肉食、军帐、皮裘、箭矢等军用物资流水一样运进来又运出去,管事的猛安,唤作李万,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手下三百亲卫,二百名巡骑,个顶个都是骁勇之辈,据说直属卫王府管辖。即使是扎合部落的猛安,也不敢随意前来寻事。
吴三郎这两天吃了不少苦,就是因为自己这几十号马夫,在这个李万手底下,可是没少受罪。这个李万居然要求他们全部参加训练,这还好说,好歹也是选拔出来的,手底下都有几下子,即使是自己腿脚不利索,可一根枣木棍,也是杀退三头野狼的主儿,没有一股子狠劲儿,如何在这深山老林子里立足生存。
关键是这个训练量,饶是有点吃不消,一天三练,就剩下后晌一点时间料理马匹,晚上还时不时搞一个什么紧急集合,加上马匹要吃夜料,真是累坏了。要不是看在翻了一番薪水、四季衣服发放、过节红利不薄的福利待遇上,还真扛不住。
手里的家伙也换了,一水的宋刀和小巧的钢臂弩,外加一柄锋利的随身小军刀,这些可是好东西,有价无市的存在,还是金国管控物资,也就是卫王管着军需,要不然,连扎合亲军都没有普遍装备的这些精制武器,断不会出现在他们手里。
吴三郎腿脚不好,还专门给他定制了一根棍子,平时拄着,关键时候,棍子的前端会弹出一节锋利的短刀,既可以当朴刀使唤,也可以当枪使,抡起来兼有棍子的威力,吴三郎着实喜欢,对李万变态一般的手段,也就默认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日子的训练,还真有收获。吴三郎也觉得,单凭自己手下这三十号人,结阵而斗,虽然还不能和李万手底下这些精锐比,但丝毫不弱于扎合部落的那些金兵老爷们。
而李万对他只提了一条,关键时候,你马厩里这几百匹马,万万不能掉链子拉稀。
吴三郎也看出来,调过来的这几百匹马,比起一般的马匹,是要高出一个级别,都是金国西京路桓州马场的上等良骏,不过,现在的桓州可是在宋国手里,西京也被改为宋国大宣路,他们怎么弄到的?
吴三郎摇摇脑袋,不去想这些问题,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伺候好这些马匹就行,不过说真的,这些马吃得比人还金贵。
“三郎哥,外面有人找你。”手下一个叫侯七的小队长吆喝道。
“好嘞,这就出去。”吴三郎将炒熟的黄豆扔了一个在嘴里,这些硬料,必须火候要合适,太生太过都不行。将大豆均匀拌在马槽里,看着马儿欢快地吃着,他满意地走了出去,这个侯七办事还是可靠的。
一个披着黑色皮裘的壮汉站在院子里,后面跟着一胖一瘦两名伴当,三个人站在院子中间,吴三郎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你就是吴三哥?”话语里透着客气。
“不敢,小的吴三郎。不知贵客找我什么事。”
当先的汉子笑道:“三郎哥莫要紧张,我叫梁大,白虎山庄总管。”
吴三郎心里吃惊,梁大在上京路可谓大名鼎鼎,白虎山庄是卫王的产业,这个梁大在替卫王做事,直接上司就是卫王大总管耶律重生,算下来,该是一路人才是。
“久闻梁大总管大名,今日得见真容,三郎幸甚。”吴三郎嘴上客气地说道,心里面却在急速踅摸着这位白虎山庄总管的来意为何。
可是这位梁大却有些发愣,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三哥,耶律总管让我来看看马养的怎么样了,掉膘没有?咱们连看连说如何?”
吴三郎笑道:“梁大总管要说别的,我还不敢说硬话,要是看马,莫说大总管来,就是耶律大管家来,我也是不怕的,干得就是这份差事,有一匹马掉膘,掉了多少,在我身上拉多少补齐!”
“哈哈哈,三哥豪气,我喜欢。”
几个人连说带笑,往马厩走去,侯七急忙在前面伺候着。
“听口音,三哥应该是河北人氏吧?”梁大问道。
“河北西路磁州人,是被金人掠到北国的。”吴三郎倒也没有隐瞒。
“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父母和二哥被害,大哥和四弟不知道逃出去没有,唉,一晃也好几年了。”
“啊,大哥和四弟叫什么?”梁大有些随意问道。
“大哥叫吴福,二哥叫吴禄,我大名吴寿,小弟唤作吴喜,村里的先生说我兄弟几个命格太硬,要求缺取名,合着姓吴,按福禄寿喜排字,才能保全。这个先生也是个不大靠谱的,你看看我们,可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说道这里,吴三郎脸上露出难得的凝重,显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