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高庆裔低着头不敢乱看,但里面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戒备森严,一个院子里甚至还有士兵在扑跤嬉戏,但越往里面走,盘查得越是严格。在过了三道门岗之后,高庆裔等人被带到了一个小院,倒也别致。
这是一户典型的北方小院,阵阵秋风,吹落树叶,枝头上挂满了熟透的柿子,一派农家气息。
几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看着门口站岗执勤的士兵高大挺拔的身姿,以及勤务员充满活力的脸庞,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年轻。
“吴部长到!”一声高亢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门口的卫兵很潇洒的敬礼,门开处,几个人迈步而入,当先一人,正是大帅府作战部部长吴进忠少将。
赵构在攻打大同府的时候,就把吴进忠调了过来,帅府作战部只有谢天赐一个人还不行,吴进忠沉稳缜密,善于奇谋致胜,赵构很欣赏他的作战风格,将其调过来,强于在老窝里窝着,把吴进忠可高兴坏了。
刚来没有几天,就赶上这和谈,论起刁钻古怪,谁也不是吴进忠的对手,自然他出面最好。至于对等,一个少将出面,已经给足了高庆裔面子,一个金国的尚书左丞,还没有放在赵构眼里。
吴进忠进了屋子,没有多看高庆裔一眼,直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只是出于礼貌,让了一下,高庆裔三山地赔着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果不其然,吴进忠开口就问:“高大人,你出生渤海高氏,先是大辽重臣,后降金,是西府完颜宗翰手下近臣,去年被金主提拔重用,担任尚书左丞,这个完颜吴乞买也算是对你有知遇之恩,但不知道完颜宗翰城破自尽的时候,你想没有想过哭两鼻子?”
这顿夹枪带棒的话,顿时让高庆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话里话外,指责他就是一颗墙头草,先是对大辽不忠,后对完颜宗翰不义,现在居然又恬不知耻来和谈,果真以为尚书左丞就是高官了?
高庆裔也算见多识广,自己的身份角色,就是忍辱负重来着,不好反驳什么,讪笑一声道:“吴将军说笑了,高某奉命行事,是为两国和谈而来,旧事不提也罢。”
吴进忠哈哈大笑道:“和谈?打不过,就和谈?政和六年的时候,你在干什么?靖康元年怎么不和谈?东京城被围时,你又身居何职?你高庆裔不也在南侵大军里吗?”
高庆裔心里头突突乱颤,没想到宋国对他的底细这么清楚,这个下马威的确让高庆裔有点难以招架。但高庆裔能得到金国上上下下的赏识,尤其是得到完颜宗翰的无比信任,能力自然是出众的。
他话锋一转,说道:“吴将军,现在的局势你我都清楚,高某身负使命,虽不敢妄言和谈成败,但此次却是带着诚意而来,成与不成,我们还是要谈一谈才行。”
说完,递上一封劄子,吴进忠接过来,浏览了一遍,随手合上,用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劄子,却没有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高庆裔,眼神里透出一股杀气。吴进忠最早跟随赵构组建近卫军,又是教导团首任团长,出生入死过多少次大战,岂是高庆裔能比的。
吴进忠把劄子用两根手指拎起来,“啪”地一声,扔到高庆裔眼前,说道:“和谈?要有诚意,高大人,城下之盟,怕是不好谈吧?”
这就是赤裸裸地否决了高庆裔劄子里所提出的条件,换句话说,懒得跟你废话,你上面所说的,没门!
高庆裔自然会想到几种结果,包括宋国根本不同意这里面的东西,说实在话,他也觉得拿不出手来谈,无奈这是完颜斜也、完颜宗望等人提出的条件,他是无权参与定夺的。
“既然是谈,那就不妨大家开诚布公说一说,吴将军,宋国的条件是什么,您也可以说,高某定当洗耳恭听。”
“以国礼奉还二圣,金主亲自扶鸾而行;赔偿军费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各色绢帛四千万匹;金国成为宋国臣属之国。高大人,这三个条件如何?”
吴进忠话一出口,犹如三声惊雷,直接劈在高庆裔等人的头上,把五个人“炸得”唬的全部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是红黑不定,胸前起伏急剧,高庆裔的脸色更是先红后白,几乎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