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莫言掩嘴偷乐,却是冲赵构揖礼万福,道:“莫言谢过小官人赐令。”
“哦,今天大堂居然有贵客?”王嫣然终于逮住话头,顺理成章地转向赵构,乍见赵构,不由得心里“突突突”乱跳,心里有些慌乱起来,这个人站在哪里,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但浑身上下渗透出的一种气势,却让王嫣然觉得不敢直视。心里暗想:“这个年轻的小官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最大的尴尬,王嫣然居然不认识赵构。一来赵构在汴梁东京城王府,王嫣然只不过是商贾之家,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后来赵构出使在外,更是没有直接的交集;虽然王嫣然是赵构在大校兵仪式上,力邀不得的第一个嘉宾,但二人,好像还真是没有直接的接触。赵构是从梁景的汇报里,得知这位王嫣然、王大掌柜;而王嫣然,则是先从张大梁、后从梁景的嘴里,无数次听到这个几乎让她耳朵里起了茧子的康王大元帅。
但无巧不成书,俩人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一种情况,赵构是有备而来,自然处之泰然。反倒是王嫣然,尽管知道自己是来试探深浅的,可一接触,王嫣然想好的说辞,可就一句也想不起来,竟然楞在当场。
还是赵构打破了局面:“不知是凤楼王大掌柜当面,凤楼名声鹊起,王掌柜的芳名远播,今天有缘目睹真容,在下有幸之至,有礼。”赵构起身揖礼道,丝毫没有王爷、哦,不,应该是当今大宋官家的一丝做派,左有小厮,右有长随,倒真是像一个出身高贵的官宦子弟一般。
好在王嫣然也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抬手理理云鬓,稍微掩饰一下,笑道:“小官人年纪不大,倒是填的一首好令。莫言妹子这下,又有新曲儿唱了。小二,难得小官人赐曲儿,我凤楼也不能小气,曹叔,看赏。”
大堂管事掌柜的,笑呵呵地拿出一个小银角子(散碎银子),塞到旁边老汉的手里,说道:“吴老头,你今天出门看了一个好日子吗?”大家便轰然大笑。
赵构看了吴喜一眼,吴喜顺手拿起小二手里的托盘,一张淡黄色的盐票便飘落在盘子上,这是一斤的盐票,按现在的市价,至少五十文,这是赵构给出的官价,每斤一等精盐,不能超过五十文,三等粗盐,不超过二十文,至少保证老百姓的餐桌上,不能少盐。等以后推广海盐晒制新法,老百姓不会再为这“一两白”铤而走险。所以,这张盐票的价值,远超过等价的铜钱,这是实打实可以在官盐专卖店铺兑换一斤精盐的。
但现在汴梁城物价略有波动,要不是赵构提前安排梁扬祖应对,一但出现大战之后,物价飞涨,通货膨胀,这对于赵构的宋国新政,就会是一场极大的考验,或者说灾难。
吴喜也是人精,把攥着盘子,大声吆喝着:“来来来,大家捧个钱场,叫声好,都是彩头,我家小官人为莫言小姐姐添彩盐票一张。”
吴喜人小嘴甜,长相欢喜,方才的小曲儿,吴莫言也是唱得精彩,所以大家纷纷往盘子里开始扔彩头,当吴喜捧着满满当当的一盘子铜钱、银角子、甚至还有一枚珠子,来到吴莫言跟前,笑道:“吴姐姐,这是你今天的彩头,交给吴叔了。”
吴莫言却是眼圈红了,想起家事凄惨,现在卖唱为生,已经辱没家风,但今天不知怎么了,这位小官人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以往碰上的衙内们那种色眯眯的眼神,仿佛就是一位大哥哥似的,一下子让他仿佛回到孩提时的家,那种温暖,瞬间上身,暖意融融,忍不住有感而发。
旁边老汉接过盘子,却是颤巍巍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但至少知道,最大的彩头,还是这位小官人的,遂揖礼道:“小老儿带我家二小娘子谢过小官人厚赏,这下,房钱可以还得上了。”
话里带着事儿,赵构不露声色,回头让梁景查查,有名有姓,应该很好查到。
吴莫言再次向赵构揖礼,这是本次点唱曲儿的主家,要不是人家,自己今天如何能获得如此大彩。她也是官宦人家,自然知道明理,只是家中骤降无名,一个小女子,如何担起一个家呢?
今天一天所得,比起一月所得还要多,小娘子也是心中感激,这是雪中送炭之举,自然不能缺了礼数。
“吴小娘子,楼上有客人点唱方才那首新曲儿,快点上来。”
楼上的一位伙计倚在楼口向下招呼道。吴莫言和老汉向赵构揖礼后,随着小二上楼而去。不经意间,吴莫言转过头,再次凝视了赵构一眼,她要牢牢记住这个今天给他带来好运的小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