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伯彦一直不太爱说话,许多时候都是沉思冥想,忽听赵构点名要他发言,略一思索,说道:“夫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备,方可一战。现在,我大帅府占据大义,此为天时;上下军民人等,大帅振臂一呼百应,守土抗战,人人有责,此为人和,此二者皆是有利因素。汪某想谈谈地理,现在我大军云集相州,单凭一州之力,已是勉强供应,如果战事一开,即使加上磁州,也力有不逮。倘若战局出现变化,恐有变数。相州、磁州、滑州沿线,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几十万大军厮杀起来,胜负难料,恐怕和大帅一直强调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宗旨不符,汪某认为还不到决战之计,应该寻找一个更为有利的地方,练兵备战,一但时机成熟,一鼓作气,扫金贼在弹指之间,灭敌酋于雷霆之怒,方为上策。汪某一家之言,大帅可酌情定夺。”
赵构连连点头,哈哈大笑道:“以后谁再说廷俊先生不懂军事,小王定啐他放屁!”大家轰然大笑,倒是让汪伯彦连连摆手,连称不敢当,可心里还是有点美滋滋的,当得王爷面夸,虽然一把年纪,也有点飘。
赵构站起身来,在屋内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诸位所讲,都是肺腑之言,小王欣慰,说明大家都上了小王这条‘贼船’,咱们是一荣俱荣,一耻俱耻,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宗泽等人是见怪不怪,倒是欧阳珣、汪伯彦、曹辅等人,还跟不上赵构说话的调调,互相看着,但没有多说。
赵构来到木图沙盘前,诸人四下围了过来,赵构指着地图道:“东京位于开封府,此处地势平坦,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从军事角度看,这里作为京都,实在不是一个最好的选址。金兵二酋为什么强烈要求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就是因为这三镇,是我大宋东京汴梁的门户锁钥之地,是卡在金兵南侵路上的三座屏障;开封府唯一利好之处,无非是运河之便,漕运发达。本来如果三镇在手,北倚黄河天险,西连陕西五路兵马,东接京畿两路,自西向东,连成一线,这就是一座攻不破的天然屏障。可是事实怎样,大家心知肚明。再好的天险,还是靠人守,人,才是关键啊。”
他顺手一指黄河沿线,继续说道:“这次金兵十几万大军南侵,无论从规模,还是布局,都比第一次要大得多,其战略意图很明显,就是要亡我大宋,灭我子民,掠夺财务;其次,就是攫取我大宋丰饶土地,扩大其版图,延伸其生存空间。金兵此次南侵,企图一战终局,让我大宋政权颠覆,国土沦丧,这才是金狗的真正目的,其心可诛!其计狠毒!”
顺着木图沙盘,赵构指着东西两条线路继续说道:“金兵两路南下,目标直指我大宋都城东京汴梁。现在官家落在金兵手里,让我们的确有点投鼠忌器,尺度不好把握。明诏既然是个样子、幌子,不加理会也就是了,官家哥哥想必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宗翰和宗望二酋也能想到,倒不至于因为这个为难官家。倒是这道密诏,让小王有点为难。奉诏不动,难免会落人口实,说小王坐视国土沦丧、亲人被抓而无动于衷;出兵勤王,大军一到,金兵就会知晓,万一官家有个闪失,小王万死莫恕,还要遭人诟病,真个是进退两难,难以决断。不知诸位可有高见,说出来,咱们共同参详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