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府以北六十里,天都县(今望都县)境内,一座状如蘑菇的山坳里,呼和声音响起,一支以牛车为主的车队,沿着山道迤逦而行,白雪皑皑的大地上,队伍拉出去老长,两边不时有骑兵来回奔驰着、吆喝着,让赶车的车夫,加快行军速度,车队前方,大金的五色军旗迎风飘扬。
带队的金兵谋克耶律珍,本是辽国降将,是深受韶合器重的降将之一,一直负责为韶合的大军输送粮草。金兵习惯就地打粮,俗称“打谷草”,说穿了,就是以战养战。保州府地势平坦,素有河北粮仓之称,耶律珍很聪明,弄了一手“伙派”,就是让各府大户出面,按大军所需,实行摊派,由指定的大户轮流收缴上来,在规定的时间,耶律珍来运走。至于剩下的后续填补,他不考虑,那是大户的事情。实际上,到头来,还是从黎民百姓的身上往下扒,有点良心的,少扒点,遇上“周扒皮”,可就真正在“扒皮”了。
这次韶合让耶律珍多运送五百石粮食,想着万一再来一场大雪阻断道路,粮食运不上来,可就不好办了,索性多运一些,反正都是这些大户摊派下去就行。但这样一来,多加了一百多辆牛车,几乎把望都周围村子里的牛车全部征完了。耶律珍还让望都知县派了一队乡兵护送,反正路不远,百十里地,两天时间,也就到了。
耶律珍眯了眯眼,已是午后申时,太阳已经偏西,他决定提前扎营,队伍太长了,圈起来,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还是稳妥一点,明天早点上路,过午就能赶到大营。
“大人,后面的斥候还没有回来。”亲军卫队长耶律宝回禀,这是他的亲弟弟,一直跟着他。
“再等等,先扎营!”耶律珍没有在意,斥候巡查,时远时近,左近不会有什么人的。
“前面的巡骑也还没有回报。”耶律宝又说道。
“嗯?派一队人前去迎一下!”耶律珍倒是有点不安,前后都没有回报,不是一种巧合吧?
很快,耶律珍不淡定了,落后的牛车有十几辆没有跟上来,路不好走,拉开了些距离的情况,倒也常见,派人催一催,也就跟了上来,或者大队停下来等一等,也是常有的事。可今天,蹊跷了,大队人马停下准备扎营小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跟上来。
耶律珍很快下令道:“阿宝,你带五十人去后面看看,术颌,你带五十人去前面,有情况,马上回来禀报。”二人领命,吆喝着各自部属,上马疾驰而去。
耶律珍这次只带了三百金兵,加上望都派出的二百辅兵,剩下的,就是车把式,那不能算的。战兵拢共不过五百出头的样子,可真正能打的,就是自己的三百人。按以往来说足够了,这三百人,要是野战,那能追兔子似的撵着上千宋军满山跑。
梁景这次出动了集训抽调的五百精锐,另外,让言博奇组织了一千人的运粮队,一百辆大车,让周正率一千宋军在城外十里设伏接应,宋琦留守中山。
梁景细致缜密地筹划了这次行动的所有细节,高仕举率一百人断其后路,何方率一百人取其前阵,梁景直率二百人攻其中路,刘汝能率斥候,带领剩下的一百人撒在外围,捕捉漏网之鱼。梁景明白,这次行动成功了,才能在中山真正站住脚,所以,不容有失。
行动从高仕举的“剜肉战术”开始。高仕举屠夫出身,其父一直想让他从文出仕,无奈这小子天生杀猪的料,从十五岁就开始操刀营生,第一年,就在本地杀出了名堂,不是杀猪,而是杀人,持刀击杀了夜入其家的盗贼,而自己毫发无损。等巡检司到来,更了不得,这人居然是海捕文书悬赏缉捕的一名大盗。高仕举一杀成名,其父索性找了个师傅,悉心传授功夫,禁军招军,其父又花了一大笔钱,把他送进军中,一直到跟随赵子明护送赵构出京,
高仕举的损招很多,他充分利用曲折蜿蜒的地势,隐蔽接近,先把落在后面的金兵悄悄地抹杀,示意赶车的车夫不许声张,拉着牛车转向离开大路,不知不觉,已经得手了十几辆大车,等押车的五十夫长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高仕举已经剁掉了整个队伍的大半截尾巴。
三十多人的押后金兵,在如狼似虎的一百精锐面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全部在第一轮的箭雨下毙命。高仕举马上下令打扫战场,掩盖痕迹。出人意料的是,不少车夫知道是中山府的宋军后,主动要求帮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高仕举遂留下十人小队看护,随即带领其余人在前面小路设伏,准备吃掉前来查看之敌。
何方收拾金兵前阵人马,倒是比较轻松,一来没有大车,二来金兵确实是松懈,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伏击圈。护送运粮,都知道是一趟肥差,出门一趟,虽然辛苦一些,但比起战场上刀兵相见,以命相搏,还是安全的,况且油水很足啊。所以,一路上金兵哨探并没有认真侦探,倒不是金兵大意,实在是以往宋军被吓破胆,金兵不找麻烦就烧高香了,有谁敢出来捋虎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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