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汴梁城北门,封丘门。
天交三更,封丘门西北角楼阴影处,一道绳索无声的垂落在城墙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黑影一前一后悄悄的滑落下来,和城墙上的人打了个手势,绳索被迅速收了上去,两个人的身影也迅速隐没在无际的黑暗之中。
冬天,天亮的要迟一些。人们都蜷缩在家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谁也不会在这黑咕隆咚的一大早就出来,今年的冬天,格外得冷,偏偏这几日,大雪时下时停,整个开封府四周的原野,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
地平线东方天际,隐隐约约透着一层灰蒙蒙的色调,朔风正急,天寒地冻。在这一片白色笼罩中,一小队骑兵呼喝着,从天地一线中慢慢露出来。
这队骑兵大约四五十人,皆是白色皮袍皮帽,内置皮甲,一杆金兵的五色军旗在前引路,朔风吹得大旗呼啦啦飘动着,落后一步,一面土黄色方形认军旗,正中一个大大的“金”字。土黄色,大金西路军的军旗颜色,这是完颜宗翰大军的哨探。一大早前出巡查,天气虽然寒冷,但依然看出来,金兵队形不乱,军容军纪严整,宗翰大军,果然是一支劲旅。
金兵西路军猛安哲木麾下,五十夫长者里忽骑在坐骑上,寒风吹到他暗红色的脸庞上,者里忽并不觉得寒冷,比起上京的冬天,这里倒是显得更暖和一些。儿郎们并不惧怕南朝的冬天,他们天生就和冰雪为伍,伴着寒冷成长,冰天雪地里,就是他们的长生天。
哲木的运气实在不好,前几日在攻城中受了伤,左臂被神臂弓射穿,一条胳膊基本上废了。其部下也伤亡过半,需休整补充,宗翰便让其脱离一线阵地,退到二线外围,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哲木也是条汉子,养了没几天,就坐不住了,请命攻城,誓报一箭之仇。
宗翰也是爱惜部下,像哲木这样的猛安将领不可多得,已经丢了一条胳膊,也就不忍心再让他参与攻城。遂下令,哲木率部下专司巡查捕杀宋军的探子细作,对其下令道:不能让东京城进出一人,做到了,便是大功一件。
哲木也是随着宗翰征战多年的老部下,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严令之下,各部均不敢怠慢,所有巡查小队,不分昼夜,轮流巡查,把东京汴梁城的西、北两个方向,像篦子一样,一天十二个时辰,来回梳理,密不透风。
者里忽是哲木的堂兄弟,这次大金南侵,哲木便带着出来在军中锻炼,一来希望能有个军功,好讨个一官半职,二来,重要的是能发财。者里忽也是听话,一路上大功没有,小事情上倒是非常上心,累计而升,刚被提携做了五十夫长。这一大早,别的小队还没有整好装束,他的小队,已经顶着寒风出了大营,沿着城北一线,开始巡逻。
“我说头领大人,咱们是不是太早了,天还没亮呢?”一员金兵和者里忽打着哈哈,笑着说道。
“早?宋军的探子可没有准点,白日里,明晃晃的太阳地儿里,他能往哪儿钻?只能是在半夜里、一大早进出,白天,四下里攻城,到处是我大金儿郎,他们哪里会有机会!”者里忽在马上说道。
“昨天左营抓了两个宋军的探子,出去送信的,要去找什么‘亲王’兵,这‘亲王’兵很厉害吗?”
“不是‘亲王’兵,是找兵来勤王,就是找兵马来救他们的皇帝。”
“救?怎么救?”跟在身后的金兵十夫长小声说道:“娄室郎君昨天就从西边悄悄回来了,只留下副将在那边盯着,据说大宋西军都不敢轻举妄动。连最厉害的西军都过不来,其他的,不顶事!”
者里忽“哼”了一声,道:“你小崽子知道什么,哲木将军让我们小心一些,前些天,那野和额鲁赤先后命丧北地,那野,你不知道吗?那是二皇子账下第一猛安,大宋地广人多,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好汉,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猛抽一鞭,坐骑“忽律律”嘶叫一声,猛地蹿里出去,“呜……嗬……”声顿时此起彼伏,马队呼啦啦发力狂奔,大片混合着的泥雪飞溅开来,扑簌簌的落在道路两侧的灌木丛里。
奔驰了一会儿,人马都见了汗,者里忽扬起手臂,马队降下速度,开始缓行。不一会儿,后队的一名金兵吆喝着,战马追了上来,脸色有变,冲者里忽大声喊道:“头领大人,后边的撒利和乌赤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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