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离不看了粘罕一眼,摆摆手道:“就让兀术去。”说完,递过来一个眼神,粘罕也是精明之人,知道有后话,也就不再言语。
“多铎木、斜保,你二人率所部南下陈州方向,多置虚兵,不可和宋兵鏖战,游击而动即可,堵住南部勤王之兵北上之路,就是首功。多铎木,你为主帅。”粘罕手指一员身材矮胖的金兵将领,这是他手下猛安多铎木,最是机警狡猾,旁边的斜保,却是粘罕的次子,人称宝山大王,和珍珠大王设也马是亲兄弟。粘罕此次侵宋,携二子入军,和斡离不携弟兀术、子尚敷皂一样,父子、兄弟齐上阵,这是金兵的传统。大金一朝,最重军功,是以许多勋贵都会派遣自家子弟参军征伐,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一说,可并非空穴来风。
粘罕命道:“兀术、多铎木。你二人明天一早出发,军情每日一报。”兀术、多铎木高声领命。
帐中诸将领令而出,粘罕独自留下斡离不在帐中,二人神色比刚才沉重了不少。粘罕对斡离不说道:“娄室近日军报帅帐,陕西五路宣抚使范致虚正在起兵,准备前来勤王。大宋西兵一直和西夏对峙,力保边境不失,是宋朝的一支劲旅。如果东进汴梁城下,或者干脆沿路北上断我退路,我十几万大军就有被四下围困之忧。我们攻取大宋东京城,应速战速决才是,恐日久生变。”
斡离不道:“娄室郎君久经沙场,能攻善守。你让娄室想办法拖住范致虚的陕西西军一个月,你我分兵各攻两壁,同时攻城,这样一来,守城宋军无法集中兵力,我们便能各个击破。只要攻破一门,守住城墙马道堵住援兵之路,然后派精兵沿城墙一路攻击前进,占领其余各门,东京城一击可下。”
粘罕道:“你让杨天吉进见大宋皇帝,就说我们可以和谈,稳住大宋朝廷。可以让他私下里见见朝廷里的主和一派,为我们争取时间。”
斡离不沉思片刻,缓缓吐口:“朝廷上,倒是问题不大,南人羸弱者居多,朝堂之上,求和之声倒是占了多数。今天挞攋皇叔传来的消息,有点不妙,刚才人多,不方便透露。挞攋军前猛安那野,殒命磁州城郊,所部三百亲军全部阵亡,还是那野的副将速不台,带兵前去接应,才知道那野小队全军覆灭的消息。”斡离不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前几日,我派往河边接应大宋康王赵构的队伍回报,一说是康王已经渡过黄河,没有碰到。可是另外一支接应的队伍,却遭遇宋军激烈交手,少有幸存儿郎;紧接着,去往接应的猛安额鲁赤和他的亲军一百多人,也只有几个儿郎逃了出来;再加上那野所部,不到半月,尽然连折我大金两员猛安大将。那野跟我东征西杀,有勇有谋,是一位难得的将才,本来这次南下之后,要提携他为万户都统,让其独当一面,只可惜命丧在此。”
“现在细细琢磨,情况确实有点诡异。”粘罕也思忖着说道,“最要紧的是,我们得摸清这路人马是什么来历?归谁所属?兵力如何?二皇子,这么说来,我们的处境还真是有点不妙,西路娄室郎君挡住陕西五路西兵,问题不大,但恐怕战事会成互相胶着态势。如果此时东路再出现一个人物,振臂而呼,起兵勤王,截断我东归之路,那情况可就复杂了,弄不好,我大金十几万人,有可能被活活困死在这两河之地。”
“左帅所言,也正是我担心的。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股人马,怕的就是大宋哪个九王子殿下所为。今春,这位九王子在我大寨,表现的就极为不凡,全没有恐惧之色,反倒是那个张邦昌,是个稀松软蛋,可惜那时没有扣住康王当人质。现在,其余诸王和太子都在汴京,唯独这位康王在外,据宋使王云讲,已经答应禀明宋朝皇帝,让康王出使我寨,作为告和使,按理说他是应该为求和而来,不可能和我们的儿郎起了冲突,个中缘由,还有待查证。不过,最近几日却失去了康王的踪迹,斥候儿郎们没有探查到准确消息。就怕他和磁州宗泽老儿待在一起,万一期间有什么隐晦之事,将对我大大不利。”
粘罕也是一脸的凝重,接过话道:“皇子所言甚是,恐怕真是如你推测,这一路兵才是我们最大的隐患,一但证实,此就是康王所为,其身份的号召力可真是不容小觑,皇子留挞攋所部留守黄河两岸,这一招棋高明,现在又把兀术郎君派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后路不断,我们速战速决,拿下东京。”
“好,你我回去各自准备,明天一早大军压上,让降兵打头阵,不要计较伤亡,最后儿郎们冲杀,争取早日攻下东京城,把皇帝老儿抓在手里,看看谁敢反抗。”斡离不瞬间又恢复其枭雄本色。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攻城细节,斡离不告辞,赶回他的刘家寺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