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东路军元帅斡离不(汉语称呼为完颜宗望)紧紧攥着手里的军报,刀削斧劈般黑色的脸庞,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冷冷的盯着低着头不语的完颜挞攋(汉语称呼为完颜昌),心里尽管窝火,可是还不能过分表达出来。挞攋,毕竟自己还要尊称一声皇叔,况且,挞攋乃大军左都监,职位不低,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
“哼!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斡离不鼻子里哼的一声,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心中这股邪火。他是大金国二王子、东路军元帅,身份还是有的,涵养也是要有的。
“此时蹊跷,我帐下猛安额鲁赤一共派出三支巡哨队伍在东、西、南几个方向前出巡查,其中,南下巡哨队伍到了回营时间还没有回报,额鲁赤自带亲卫前去接应,遇到逃回的三人,后面还有追兵。额鲁赤率兵出击,不料中了埋伏,亲卫百人,只回来三四个,其余连同纳鲁巡哨队伍全部遇难。额鲁赤……尸体没有带回来。”说到此处,挞攋声音已是低了下去,毕竟,额鲁赤是自己的手下。
“对方损失多少?查明是哪一支人马了吗?”
“据回来人禀报,设伏兵马并不多,不足百人,只是为首宋将,煞是骁勇,额鲁赤和宋将交手,从马上到马下,均只是一合之力,便被宋将斩杀,其他宋兵,也是骁勇善战之辈。额鲁赤的百名亲卫,在我大金军中,也是劲旅,两军人数相当,一战全军覆没,可见,这股宋军不是山寨义勇,也不是各地勤王之兵。后来,磁州宗泽率兵赶到,儿郎们才撤回来。对方大约折损四五十人。”
“消息可靠吗?额鲁赤被杀,可是亲眼所见?”
“可靠,逃回的儿郎,有额鲁赤贴身亲卫亲眼所见。”
斡离不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额鲁赤乃是我大金国出名的勇士,力大无穷,为人也精明干练,就是在大金,一合之力将其击杀,也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巡哨队伍乃是军中精锐,百人小队,足以面对大宋千人而不退,可对方还不足百人,就能灭我精锐巡骑二百余人,自损只有四五十人,自我南下以来,还从未有过。”
斡离不说到这里,已是完全冷静下来,已是换了一副语气,和颜悦色的问挞攋道:“皇叔,有没有可能是宗泽老儿手下?”
挞攋略一沉思,道:“据儿郎们讲,他们亲军小队本来想围攻为首宋将,为额鲁赤死战报仇,但他亲见四名亲卫围攻宋将,除去一人被大宋神臂弓射杀,其余三人,均在眨眼间命丧宋将之手,皆无还手之力。咱们在磁州和宗泽交过手,其手下可没有如此身手之人。再据儿郎们讲,他们遭到伏击,未曾照面,已经损失不少人手。此人以寡击众,先是伏击,然后再利用地形远距离狙杀,近身搏杀又身先士卒。大帅,此人有勇有谋,必是我大金劲敌。”
斡离不许久沉思不语,帐中一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说道:“大帅,两路巡骑都是一个方向,会不会是您所提到的大宋康王一行?”此人乃是辽国降将,耶律余睹,官拜大军右都监,和挞攋是斡离不的左右手。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斡离不抬起头,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先前告和使、大宋刑部尚书王云出使前来,我曾言道,金宋两国和议,大宋必须让康王前来,大宋官家已经答应了。据说康王一行已经出京,我们从李固渡渡河南下,却没有和康王一行相遇,他们可能已经在别处过河。所以,我在黄河北岸留下皇叔,让其前出迎接康王。按理说,康王乃告和使,为求和而来,不会和我们刀兵相见,护卫大宋禁军虽是精锐,但也没有厉害到如此地步。康王虽说骁勇,我也曾领教过,不过是匹夫之勇,皇家贵胄之中,也算一个人物,但和方才儿郎们所说的,可不是一个人。额鲁赤的功夫,你是知道的,他哪个大棒,不是谁都能抡起来的。种种迹象表面,不像是康王一行所为。”
说到这里,斡离不脸上露出一丝戾气,嘴里“哼”的一声,说道:“不论是谁,这样一支人马在咱们的后路上出现,都不是一件好事。皇叔,你率领本部人马,在磁州、相州沿线巡查,彻底查明这股宋军来历,尤其是为首之将,姓甚名谁,何方人士,跟随那一路军将,都要查仔细,我们不能留下这颗钉子。”
耶律余睹道:“二皇子,让左都监大人分兵而出,会不会影响我们和国相元帅的合兵围城计划?”
斡离不摆摆手,道:“不会,挞攋皇叔的一万人,是我们的后路护身符。我们也不必大惊小怪,大宋精兵在西军,我只是担心有西军勤王之兵,其余宋军,不足为虑。留下一个万人队,也就是看宗泽老儿在,否则,皇叔也无需留下。我们和粘罕约定在大宋东京城下汇合,合围大宋京城,这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今天已经是二十三,粘罕在汜水关已经渡河而下好几天了,我们不能落在后面太多。汴京城下,还要你打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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