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
“修路?”
老严忍不住惊呼一声,就眼下这个条件,阳山县有钱修路?
轿夫看了眼发问的大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由开始那名揽活的汉子回话。
“大老爷,我们不拿钱但衙门管饭,而且出一天工会得到五个工分,来年交税的时候,一个工分抵一文钱。”
听到工分,老韩和老严相互对视了一眼,品出了里面熟悉的味道。
可这个解释,仍然不能说通阳山县有修路的实力。
给百姓打白条确实是个办法,可来年税收骤降,和寅吃卯粮没什么区别。
两人说出疑惑后,听得抬轿的汉子们纷纷笑了。
“不是的老爷,你们误会了。修路的工分不能一次抵完,有二百文的上限,超过了要等下一次再抵。”
严大人都惊呆了,王爷这一套又一套的,是想把修路的花费用几年的时间摊掉?
可是,为什么这些老百姓会如此高兴呢,他们不慌吗?
“小哥,时间越久越不保险,你们就不怕换了知县老爷,衙门不认账?”
“不会的,咱们江淮有四位小王爷,王爷说了只要他们有一个在,官府就必须认这笔账,否则我们可以去宁水要。”
这时,跟在韩大人身边的轿夫也补充了一句,“老爷,我们都盼着官府欠咱们的工分呢。”
“为什么?”
“因为王爷还说,谁欠的多,有优先招工的权力,这个是知府老爷做了保证的,告示盖了府衙大印。”
和银钱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严尚书彻底无语,用拉长时限的办法干当下不能干的事,等修路的好处渐渐体现出来,足以拉平之后的影响。
这事其实和银行的道理大同小异,最难的是取得老百姓的信任。
欠百姓的工分,等同于百姓往银行存钱,只要不发生钱庄最害怕的挤兑风潮,每过一年,风险会逐渐变小。
而信誉,恰恰是王爷最不缺的东西。
“小哥,那你们是不是整个阳山县都在修路啊?”
“对,王爷派了几个红头发的过来,说是他们弄出了一种很新的玩意,反正就那么一搅和,路修得比石头还平。”
这些对话不仅两位尚书大人关注,那些随行的官员也在认真听,只用一小段路就大概明白,为什么江淮没有流民了。
阳山县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最贫困的地方,看当地百姓的状态,就能知道里面的民情究竟如何。
有活干,有希望,尽管没有现钱拿,可那么大一个承诺在那里,谁又能忍住不去相信呢。
“大老爷,您给多了。”来到地方,汉子一眼就看出,手上的银角子比这趟的工钱多不少。
“抬轿本就累人,我们还不停找你说话,应该的。”
“哦,谢大老爷赏。”
一众轿夫得知有赏钱,瞬间满脸喜色,恭恭敬敬地鞠躬道谢。
严尚书摆了摆手,看到为首的小哥把钱交给树下的衙差,觉得有些奇怪,走上前一探究竟。
“小哥,他们为什么会把钱给你?”
“见过诸位大人。这是衙门的规定,因为百姓信不过银子,都喜欢铜板,我们只能这样收,赏钱七三分,然后给他们日结工钱。”
“原来如此。”
严大人瞥了眼在树荫下乘凉,还一直盯着河面看的各位轿夫,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韩大人,你应该深有感触吧,江淮和其他州府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眼前。”
韩尚书知道严大人的意思,苦笑道:“王爷这是狠狠打我的脸呢。江淮的百姓,心底不恐惧官老爷,这是盛世来临的征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