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一个国度实现摊丁入亩,全境上下做到按土地纳税,在均田赋的同时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是很难的。
历史上的聪明人多得是,掌权者和官员们不是没想到过这种法子,但最终都不了了之。
摊丁入亩的前身是明嘉靖时期推出的一条鞭法,施行之初轰轰烈烈,可等到张居正一去世,路子立刻就歪了。
而满清之所以能做到,完全是建立在大肆杀戮的手段之上,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于这条政策没有侵犯八旗子弟的利益,相反各位旗主还能得到不少好处。
爱新觉罗氏不会管那么多,你们这些人连奴才都不是,哪里来的资格反对,敢耍心眼统统杀了便是。
他们心里的想法其实和蒙元的统治者差不多,都是让自己的民族高高凌驾于他族之上,只是没有蒙元做得明显,把民族的等级公然写进律法。
但汉家王朝通常都是统治者在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本身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群体,要真按土地多少来收税这不等于捅马蜂窝了么。
同样的,大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提废除圈地还田于民,每次都搞得热热闹闹的,把口号喊得震天响却根本没人当真。
因为旗人是圈地的主力军,单是皇族手里的全部皇庄加起来,足以埋掉好几个北京城。
白芨不意外许先生能想到类似推恩令这样的法子,毕竟只有自己人才了解自己人,知道他们的软肋在哪。
就是吧,一旦这么干了,这位老先生估计要彻底被骂臭了。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情势变得紧急,他可能会像提出推恩令的主父偃一样,最终也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用来平息大家的愤怒。
“先生,这条功劳本王笑纳了,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哦?”
许不言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眼底有些许晶莹在闪动,急忙用袖子擦了擦。
“王爷,老夫孑然一身……”
“就这么说定了,日后白曦月全赖先生看顾。”
白芨并不伟大,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希望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能向梦中那个和平国度靠拢。
反正她也不太可能跟普通人一样生活,每到一个地方得罪的人就增加一批,债多了根本不愁,索性替闺女担了这个骂名。
而许先生了却抱负,人生总要再找个寄托不是?
如此现实又直白的要求让许先生登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旁的老孙心有所动,也慢慢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几人相顾无言,很快,平静的局面就被经不起念叨小家伙打断了。
“娘,娘,你快来,有人来看你了。”
听着忒有劲的拍门声,白芨乐了,“二位大人,你们各自忙去吧。”
“是。”
此时,门外的小四拉着一少年的手臂,不断朝门内张望,显得很是焦急的样子。
吱呀。
木门被缓缓拉开,白芨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耳边就传来激动的叫声。
“娘,你快看,舅舅,舅舅回来了。”
白青松已过束发(十五岁)之年,正处在弱冠(二十岁)之前的舞象年纪,这个年龄段是一个男人走向成年,三观逐渐成型的关键时刻。
也是开始学着处事,为长辈分忧的年纪。
“姐。”
听着还没完全蜕变的嗓音,白芨眼睛一亮,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回来就好,出去一趟精神了不少。”
“姐,你好吗?”
“好得很。对了,怎么就你一个,黑子和两位先生呢?”
“他们带学生去修城的工地了,我想早点见着姐姐,就跟黄先生告了假。”
“哦
商队和你们一起?”
“是的。”
白芨点点头,直接把人拎过来往中间一站,对孙、许二人说道:“这是家弟,去年中了秀才。青松,来,见过孙知县和许先生。”
姐姐这么郑重的介绍,尽管孙大人已经见了很多次,白青松仍旧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大拜之礼,“拜见孙大人,拜见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