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白天发生的一切掩盖,苏州城再一次回归了宁静。
而重新出现的宵禁、家门外比之前多了一倍的巡查卫士,都让百姓意识到事情远没有结束,甚至情况更糟了。
“启禀王爷,下官突审了布铺的掌柜和东家,又带人抄了两间柜号,总算有所收获,找到了歹人藏匿的二十多万两现银。”
此时此刻,吕胜哪里还有昨天的试探想法,心里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脸上的喜悦谁都能看出来,以至于略显阴冷凶恶的面相都柔和很多。
白芨摇头轻笑,说道:“吕大人,找到了银子就好,具体案情不要说与本王听。”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让平常连个好脸都不常见的吕胜听得一囧,表情极为精彩。
一直以来,他身上的压力并不比韩、曹两位大人要小,毕竟他们二人是正经朝廷重臣,查案子自然比不得黑狱司专业。
倘若最后真的无奈结案,用区区几万两银子交差,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没办法,太上皇的胃口已经变大了,远远不是在位的时候那般,看到千两以上的家底还会过问两句的人。
自打淮宁案发,他老人家彻底迷上了抄家,只要一抄案犯的宅院,尤其是那些商户,少则收获小几千,大则一两万银子,银子总是让人开心的。
眼下这件大案几乎涉及苏州所有官吏,最后得到的银钱只有官员们家里的不到十万两现银,谁都接受不了。
王爷,真不愧有‘财神’之名。
“还请王爷恕罪,昨晚是下官的不是,若非事情紧急,在下今日一定和两位大人一起当场赔罪。”
见他言辞恳切,又接连行大礼,屋内的三人都笑了。
因为吕大人长期从事特殊工作,身上不免带上了那种阴森的气息,和普通的文官很不一样,这也是白芨能在小范围判断对方身份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做出这种动作,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吕大人,客套话就不说了,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最怕麻烦。”
吕胜看了看韩大人,接收到对方的肯定眼神,终于松了口气。
王爷不想知道便不知道吧,只要能找到银子就好,也希望这是个好的开始。
“王爷,诚亲王已经出城多时,下官也从韩大人口中得知了一二,您认为他们今晚真的会有动作?”
“嗯,过了今晚城里的防备会比之前更严,他们想有小动作也不敢。”
“下官明白了,我这就回去继续审问,看看能否还有收获。”
“也好,那辛苦吕大人了。”
“不敢,下官告退。”
只要能看到银子,加班这事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带着这种朴实的想法,吕胜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配合这个围绕知府衙门制定的计划。
比起只得知了冰山一角的吕大人,韩尚书和曹御史两人的神情就没那么轻松了,等人一离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王爷,兹事体大,下官等人不敢擅专,因而未等您回转,诚亲王便带着密信离去了。”
老韩的话并没有让白芨觉得奇怪,这样做才是正常的,不给宋大爷打声招呼,他们不放心。
“不用解释,本王还要谢谢你们呢,不然别人知道了肯定会狠狠参本王一本。”
“多谢王爷体谅。”
两位朝廷大员纷纷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对女王的认识也更上了一层。
这份容人之量,在朝中都罕见。
什么话都说开了,屋内的气氛渐渐好转,三人又小坐了一会,听见远处传来更夫工作的梆子声。
曹大人很少经历这种阵仗,随着时间向前,心里不由得开始紧张,“王爷,您真的打算用苏州卫?”
“嗯。”白芨随口应了一嘴,看到了对方额头的细汗,故作轻松道,“淮南卫要押送人犯,我们目前只能用苏州卫,而且本王相信,今晚过后他们不老实也得老实。”
正在一旁喝水的韩大人听闻两人的对话,拼命在脑海里回想下午‘秘密’调进城的官军是否有问题。
毕竟诱饵可是兵部尚书本身,随便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万事皆休,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