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眼见主子只问了几个问题,心中就有了决断,王柳对于她能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白芨扫了眼屋内的几人,林队长和杨氏会意后立刻退出屋外关上房门,并开始警戒。
王柳也不笨,当即跪地表态,“大小姐,请您示下。”
“起来吧,我说,你写。”
“是。”
等她准备好纸笔,白芨站起身在屋内不断踱步,思绪渐渐清晰。
“太上皇者,贤明英主也。牧天下臣民三十载,轻徭薄赋、劝课农桑,除奸佞、清吏治、纳贤策,多有仁政,然,非止于仁也。
众寇环伺,皇,坐镇京师调度有方,遣将使兵屡挫强敌,力保大兴不失寸土,扬我中原上邦之威,众国惊惧,闻者无不来朝。仁,皇可当,武,亦能当。”
“身承一朝国运,无甚紧要之疾,于盛年毅然禅位,无他,盖因天命所属,社稷存续也。其胸中之气,非深渊大泽不足以量,如此贤德之君,为民之幸,亦是国之幸。”
终于拍完了马屁,白芨揉揉脑袋,终于亮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圣人云,死生,皆大事也。臣窃闻,皇不忍苛待子民,筑帝陵仅征数千民壮,大为惊异……”
如果不是王柳从小接受严苛的训练,心性比一般人强得多,此时恐怕早就失态了。
大小姐,竟然想救下那些被蛊惑的人,用的是让他们修皇陵的法子。
她的额头顿时浸出汗珠,大气都不敢乱出,生怕自己写错字。
“写好了吗?”
“是的,主人。”
听到近乎变形的语调和错误的称呼,白芨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随手拿起纸张放在嘴边吹了吹。
她在可怜那些被蛊惑的平民?
不,只有三分同情的原因,更多的还是为没有犯错的人考虑。
皇陵是一定要修的,而为了保证死后不被人打扰,绝大多数工匠会死于各种原因。
如果用这些犯了‘谋逆’大罪的人去修,哪怕两人顶一个民壮,都可以救下许许多多被强征的无辜百姓。
白芨来自大融合的社会,现在的草原牧民、东北老林的猎户,在后世有很多也是同胞,根本做不到完全与大兴同仇敌忾,只能在大的立场与众人一致。
她没有资格断言双方的对错,但与其让人白白去死,只为彰显天朝威严,不如让朝廷少征一些民夫。
别的不管,这件事一定是对的。
“即刻送出去,告诉你的上峰,抄了本王的奏折之后,务必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是。”
王柳万分佩服这位新主子,聪慧和胆气样样不缺,还把主意打到皇族都避之不及的大统领头上。
白芨没空理会还未立规矩的新人在想什么,等对方下去后,端起杯子直接喝了一口凉茶。
帝王死后的谥号至关重要,宋大爷凭一封罪己诏已经得罪了多数文官,顶好的那几个是别想要了。
他又是个守成和专门收拾烂摊子的帝王,没有开疆拓土之功,不可能得到武勋方面的好评价,‘仁’这个字就是极限。
许多人都在装糊涂,只等帝王去世再跳出来恶心人,白芨可不会惯着他们。
再怎么说,宋大爷都是个优秀的皇帝,别人不敢提这事,不代表她不能做。
小宋,应该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