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的白芨斜了耍宝的人一眼,当即不再理会。
“你叫何名,现任何职,到我江淮所谓何事?”
“呕。”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赵大人活了过来,连番受到侮辱,脑子里的那根弦立刻断了,根本顾不得离京之前上官的刻意交待。
“呵,王爷不必明知故问,说起僭越谁能比得过你,七品县尊说杀就杀,六品京官说打就打。”
“嗯?”对方这个表现让白芨立刻精神了,“你不服?”
这都多久了,总算又有人敢跳到白爷面前找死。
“是,下官不服。你虽是亲王,却无权坐堂审案,更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就擅杀朝廷官吏,也无权处置下官。”
“哦,你是礼部四司当中,有教化天下职责的礼部司的主事,正六品?”
“正是。”
“哈。”白芨拍了拍巴掌,笑道,“先不说本王所为合不合规,即便僭越了,你有什么资格与本王对话,换你家尚书大人来了,也得先行完礼再来指责我。
你一个不知尊卑的小小六品主事,算什么玩意,嗯?”
如果说女王前面表现出来的是依法办事的形象,那么现在这种霸气全开,以势压人的姿态,更让人震撼。
“好,大小姐威武。”
“大小姐威武。”
有一个不着调的王爷带头,围观的百姓才不会考虑那么多,只觉得这样说话太爽快了,纷纷跟着起哄。
白芨翻了翻眼睛,再次看向脸色涨红,完全动弹不得的赵大人,直接一言定断对方生死。
“你不服我,本王可以不计较。但你却公然说自己身具纠察地方之权,要是你拿不出圣旨,本王可要送你去阎王殿了。”
“你……”赵主事大惊失色,想起自己先前的情急之言,身子不由得开始颤抖。
其实也不算失言,这种话是京官常常挂在嘴边的,时不时用来吓唬那些地方官吏。
跟吹牛不犯法一样,上对下怎么说都可以,但你要是碰到一个较真的高位者,在言行要求极为苛刻的环境里面,那就自求多福吧。
“王爷,下官食君之禄,自然要行忠君之事,看到不公……”
“别跟本王来这一套,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圣旨?”
白芨还是很贴心的,让对方避无可避之后,考虑到这是一位伤员,给他留足了回应的时间。
一盏茶过去,仍然没有得到回答的女王狠狠拍响了桌子,“督查百官、纠察地方,护法威安民生、谏帝王清吏治,此都察院之职也,各部无诏不可擅越,违者以大逆论处。
赵大人,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赵主事当然知道这个规定从谁而起,因为背诵大兴历代帝王公开言行,尤其是熟记那些有作为的帝王一切生平事迹,是在京城官场混下去的基本素质。
孝道与法治并行的时代,祖宗言论向来很有力度,是争权夺利的一把利器。
只不过,这一招通常是文官用来对付皇帝的,此时却被一位藩王无比熟练地拿在手上,并随时准备砍礼部一刀。
“礼部,本该教化天下,尊皇权、启民智,当为万民之表,然,依本王观之,啧啧……”
白芨啧啧出声,看似什么都没说,可个中意味谁听不出来?
不仅堂外的百姓有想法,一直把自己当成捧哏的诚王,都忘记了带领大家叫好的本职工作,眼睛贼亮无比,心中激动难耐。
哈哈哈,大小姐真是好样的,咱们宗室以前被礼部欺负惨了呀,您赶紧弄死他们。
“王爷不可乱说,那不过是下官一时失言而已,礼部绝无僭越之举。”
“赵大人这是要把所有人当傻子吗,你随便找个百姓问一问,看看他们在吵架的时候,敢不敢一时情急就说‘我要造反’的话?”
“王爷,下官真不是那个意思。”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论打官腔,白芨能和对方玩一天,可当下实在没那个心情。
“押下去,别让他死了,本王等着礼部设在江淮的清吏司各位大人过来。”
“是。”
不到两刻钟,以绝对劣势落败的赵主事被人拖了下去,看得一众人员既兴奋又害怕。
比起单纯的审案,眼前的这一幕简直比戏文还精彩。
而少了乱跳的苍蝇,白芨终于有功夫来处理正事了。
可是,惊堂木响过之后,她一开口就让本来不算离奇的案件,增加了无数谈资。
“本王心情不好,所以,先把这个又毒又蠢、枉为人父的畜生,打个半死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