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只是个藩王，还没那么狂妄自负，平白无故地拿左都御史开涮。”
白芨说的是实话，左都御史在九卿里面，至少可以排前三。
这个官职十分特殊，虽然是正二品，但一般入不了内阁。即便被上头点中，也是在交出都察院的权力之后，先到六部当个尚书，再领大学士头衔。
因为都察院的职能是监察百官和天下吏治，行利国利民之举，同时又极大程度巩固了皇权，所以左都御史是为数不多能得到皇帝信任的官员。
只凭皇帝信任这一点，六部尚书当中也只有兵部勉强能比比。
胡远志都三十多了，他的祖父再怎么算都不可能低于七十高龄，而七十岁是官场上默认的退休年纪，这是儒学经典《尚书》中的原话，文官但凡要脸就得遵从。
如此大的年纪依然在都察院发光发热，不管缘由是什么，都足以说明老爷子的不简单，她疯了才会去招惹。
胡县令思量许久，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王爷，下官一时间方寸全无，此刻不能给您答复，抱歉。”
涉及到家族兴衰，再不着调的大少爷也变得认真起来，现实就是如此，没有家族，谁还认你这个大少？
“无妨，原本也是本王的一厢情愿，胡大人自是该谨慎些。”
白芨真正的目标是胡老爷子，需要的是对方往京中传信，交易有个大致的意向就好，并不是非要马上敲定。
况且，她也需要时间来准备，毕竟人家苏州知府现在还好好的。
两人都装了一肚子话，却同时保持了沉默，思绪渐渐飘远。
少了三桌客人，茶棚里头略显冷清，与几丈之外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娘，孩子他娘，你怎么跟没魂了一样？茶沏好了，赶紧给太爷送去啊。”
李大娘作为胡县令探查外乡人的耳目，只觉得自己这回被县太爷给坑惨了，想死的心都有，一连被老伴叫了好几声才回神。
看着还在催促的当家，她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无知多好。
那位姑娘居然是王爷啊，王爷，天呀，老婆子让人抓了个王爷……
“贵人，您的茶，还有刚出锅的米糕，您尝尝看，觉得不好吃小人再给你您换别的。”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李大娘也想开了，上完东西以后仔细介绍了一遍，很是殷勤客气。
“嗯，味道不错，多谢老板娘。”
“那，那就好，贵人您吃着喝着，有事喊我。”
说完，系着围裙的大娘一溜烟跑了，都没看一眼平日里讨喜的县令大人。
“哎，李大娘，你不给我倒茶，总该换双筷子吧？”
白芨望向仓促离开的背影，以及比那天多出一层糕点的盘子，忍不住笑了，这个坑货居然有脸抱怨人家不给他倒茶。
但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命好呗。
吃下第一块米糕之后，当她拿起第二块，手上的东西已经不是简单的吃食了。
兵部尚书韩大人，关系尚可，借着这次的事情可以收获大人情。
户部尚书严大人，关系相当不错，有甜菜和海州税收在，这一定会是自己人。
左都御史，正在连线中，十年时间，就算曹大人上不去，至少一个右都御史是跑不了的，地方监察一道不是问题。
九卿中有三个已经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尤其是里面还有都察院的最高长官。
吏部暂时不做打算，关键时刻可以用‘杀人犯谢公子’找那位新任侍郎挡挡枪；工部也不用急，等过个两年把吹玻璃和打铁的师傅们派到京城，双方很快会成为好朋友。
刑部和大理寺前期没什么大用，给不了三宝实质上的支持，只有礼部才是当务之急。
得出了大致的方向，白芨拍干净手上的碎屑，端起茶杯细品。
一旁的胡县令，看到王爷脸上的笑容时而阴恻、时而诡谲，明显是在算计什么，心里慌乱急了。
自己全都看到了，王爷不会灭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