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悚然一惊,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在哪里。
杀一人可救天下,面对这个选择多数人能做到,轮到杀百万人,就只有寥寥强者有这个决心和气魄。
他不怀疑王爷的能力和气度,可任谁发现杀了张三来李四,仿佛没完没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时候,都会觉得心累。
心累就是信号,放手不干的预兆。
苏州出现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个例,要杀多少才够?苏州府是这样的肮脏,即便杀了廖明德,那扬州、江宁等地就没有章明德、林明德了吗?
王爷只有一个,而大兴则太大。
“曹大人,你是认为此次事了,王爷会闭门不出,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哈,这不是显而易见嘛,王爷又不欠他宋家的,就算天下大乱又与王爷何干?你可别拿王位说事,这是人家小姑娘该得的东西,说起来朝廷还白赚一个上州淮宁。”
韩大人被堵得一口老血上不来下不去,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人今天吃了什么,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日子不过了是吧?
“行了曹大人,我比你还害怕王爷窝在村子里不动弹,一心只管宁水那个小地方。可就算处理了朱潜亮,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他这话不是瞎说,太上皇的密旨才下没几天,很明显就是能者多劳的意思,想让王爷顺便带一带其他地方。
结果人家出来一趟,回去就关门谢客,自己当真负不起这个责任。
“曹大人,万一,本官说的是万一,要点了人也没用呢?”
“韩大人同意便好,王爷那边由我去说,总归她还没下决心,只是一时疲累而已。”
“好吧,有劳曹大人了。”
至此,一位正三品的地方监察御史,一位即将入主兵部的尚书,就此达成协定,共同决定了一位四品武将的命运。
至于对方的意愿和正规程序,重要吗?
当淮南卫指挥使陆添,看到关在一起的小伙伴被架上刑台,由藩王亲卫当面拷问有关‘转运’的具体事宜时,冷汗那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好险。
幸亏淮南的日子不如苏州好过,大家活得都很糙,没心思去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事。
真是印了老话,吃饱了没事干,总会出事的。
“耿将军,事实证明这人不冤枉,那名仆妇你再问问看吧。”
“是。”
耿将军已经彻底服气了,来到南方半年之久,除了王爷之外,这是第二个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人。
初听到曹大人的打算时,他还怀疑过自己的耳朵,太让人惊讶了。
简直是文官中的绝世狠人啊,居然为了哄王爷开心,真的要拿人点天灯。
若不是知道王爷基本不出门,也和这位没什么交情,说两人是亲戚自己都信。
扑通。
不可一世的朱指挥使被人丢垃圾一样丢回了临时牢房,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们无权杀我,就是韩大人也不行,没有刑部点头,你们违法。”
转身离开的曹大人回过头,用很平淡的声音开口,“这话你可以对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去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因时间未到,上苍才让尔多活了些时候。”
砰!
唯一的光源消失,被层层把守的小屋重新陷入了黑暗。
陆添趴伏在地上,听得身旁的狱友一直在发抖,久久都不敢抬头。
他都被吓呆了,怎么说朱胖子和自己也是四品武将啊,连个汇报的程序都没有,说杀就杀,还是用那位王爷说的法子。
太,太残暴了。
……
平平无奇的夜晚,刚吃过饭的白芨被属下以有事的借口诓骗出来,很快就在山前看到了那根特制的‘蜡烛’,以及许多在原地打摆子的人。
驻足观看良久,某人轻笑出声,尽展堪比花儿的容颜。
“王爷,若不嫌下官年老貌丑,你我叔侄相称,共游苏州如何?”
白芨歪过头,打量着很有几分‘霸总’风范的曹大人,笑容更胜之前。
“叔父相邀,小女岂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