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罗直起腰身,看着明显是挣扎累了已经不动的华阳,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宫女们先出去。
华阳被放开,倒也没有像方才一样冲过来和沈轻罗拼命,只是坐在座椅上,死死盯着她。
沈轻罗面无惧色,自己在一边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饮了一小口茶, 才带着温和的笑,看向胸口剧烈起伏的小公主发问:“公主殿下可知道,自己是谁?”
华阳一怔,摸不准沈轻罗这话是什么意思,生着的气都停滞了片刻:“你什么意思?我自然是我父皇母后的女儿,宣朝的公主!”
沈轻罗将茶盏放在了手边的桌案上:“那殿下可知道,公主意味着什么?”
不等华阳回答,她自己说出了答案:“公主不仅是皇帝的女儿,也不仅是象征着尊贵的金枝玉叶,殿下是宣朝的公主,是百姓供养的公主,若是没有宣朝的百姓,哪里有殿下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
华阳张口想说什么,却哑然无言。
“公主殿下享受了公主的身份,享受了十余年来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如今匈族和谈,就是为着休止兵戈,为了还万民生息,公主殿下难道不应该尽一尽公主的职责吗?”
华阳眼眶发红,再怎么骄纵任性,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在知道自己被父皇选中和亲的时候,她其实害怕得不行。
被沈轻罗这样严厉的说穿背后的道理,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了。
不管是不顾一切地去找容越清,还是和父皇闹,其实都是不想面对这个既定的事实。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以前,以前明明都是宗室女……”
华阳茫然地看着沈轻罗,方才盛气凌人的伪装,一下子被戳破了。
她不甘心地看着沈轻罗,眼里的泪珠不断滑落:“我不想和亲,我不想去匈族那样的苦寒之地,不想嫁给没开化的蛮夷之人。”
“我真的不想去,我害怕。”
沈轻罗缓和了语气,不再像方才那样疾言厉色,而是温声细语的安抚:“殿下,陛下疼爱您,定会给您准备丰厚的陪嫁,也不会让人随意欺负了您去的。”
华阳怔然落泪,似乎没有把沈轻罗的话听进去。
沈轻罗也知道今天对于这位小公主来说,实在是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推己及人,她也不想逼得太紧。
于是沈轻罗温和地走到华阳面前,从袖口取出巾帕,为华阳拭去眼泪:“殿下好生思量一下臣今日的话吧,不要再叫陛下和皇后娘娘为难了。”
“而且今日看那容少东家的模样,对殿下也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殿下何必为了不爱自己的人,违逆了陛下和娘娘?”
华阳神情一动,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沈轻罗:“你知道什么!”
沈轻罗无意与华阳争辩,耸了耸肩,将巾帕放在了案台之上。
“微臣就先告退了。”
沈轻罗转身想走,衣摆却被拽住了。
她略带诧异的回头,却看见小公主似乎平静了下来,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处,脸上泪痕未干,却伸手拽住自己,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要见容哥哥,让我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