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的场面中,两人的交谈竟意外地显得和谐。
不过他们不像一对父与子,反而一对像针锋相对的宿敌。
国王身姿挺拔,他比阿希斯没有矮上多少,甚至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雄健。
长年以来,高贵身份给他塑造的一切都在这种时刻表现了出来。国王如同在王宫中处理政事那般,缓慢而平缓地问:“我的大臣呢?”
“嗯……您很有能耐,到如今还能有几位忠心耿耿的下属。”阿希斯说,“不过,您要想再见到他们的话,就只能以另一种方式了。”
“你把他们都杀了。”
“杀了?不,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阿希斯摇摇头,否认道:“ 您应该和我同样明白:在政治上,不存在感情,只有利益。”
“我们从来不说杀了一个人,只说清除了一个障碍。因此对我而言,我只是做了一项清除障碍的工作而已,您难道对此不赞同吗?”
不择手段的国王思考了几秒,认为确实是这么回事,但他却开口说:“我曾经饶恕过你。”
阿希斯讶异地挑了挑眉:“请您详细说说。”
“我知道你从双子狱逃出来,躲藏在王太后的那里。”国王慢慢说道,“我大可以告诉伽马帝国那边的人,但我没有。”
“我完全明白了,您这是希望我感激您——感激您为我留下一条命。”阿希斯笑了起来,“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不在王太后那里揭穿我的身份,只是因为您想借我对付王太后罢了。”
“我诈骗的手段还算高明,您当然这么想,不然当初您不会把我送进双子狱。后面我逃出来了,危险程度直线上升,却来到王太后身边。您发现我的动向,选择坐观其变,希望我既危害王太后又不损毁您的利益。”
“请问您管这叫饶恕吗?我可以洗耳恭听您的解释。”阿希斯笑眯眯地道,“但我事先要说明,我不认为在自己默许下推进的事情要归功于别人。”
国王沉默了半晌,最终冷冰冰地说:“我无法理解你这份高傲从何而来。”
“那么,您现在就可以试着理解了。”阿希斯说着,然后取出一柄带鞘的、精致而华丽的匕首。
面对这一举动,国王理应感到害怕,但是他一动不动,落到匕首上的眼神似乎愈加沉凝了一点。
阿希斯的手指翻转着匕首,说道:“人类想要把自己同动物之间的差距拉得更大,所以制定了拥有公序的社会法则,以此区别于自然准则。”
“然而,人类尚且和动物一样,在血液里就流淌着弱肉强食、自相残杀的本能。为了否认这一点,社会法则做出了太多太多的努力,其中最典型的方式,就是杀鸡儆猴——我想您很清楚这一点吧?”
国王不咸不淡地回应:“确实如此。”
“我喜欢您的诚实,您要是就此否认才令我伤脑筋,毕竟您前一段时间还做了同样的事。况且,您很喜欢断头台这样东西,不是吗?它可是实现杀鸡儆猴这个效用最直接的办法。”
“当人们听着求饶的哀嚎,见到犯罪者的头颅被闸刀切下,不甘与怨恨的表情伴随着鲜血就此定格,他们怎么会不感到恐惧呢?这一幕实在有些冲击力。”
“可是您知道吗?有时看到这类景象,他们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并且进行欢呼。”阿希斯不紧不慢地说,“到这种时候,处刑的对象一定是罪孽深重,并且所有人都认为他罪大恶极。”
“国王陛下,您想想看,以前出现过这样的罪犯吗?并且我很好奇,当他跪在闸刀下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话音未落,国王便嗤笑了一声:“这样的罪犯从未稀缺过。”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