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水中冒出头,荧与派蒙踩在了竹筏之上。
她一抬头,就与一位身影逐渐淡去的少女对上了视线,那少女朝她点微笑,荧也下意识回了个笑。
那个黑皮肤的影子去哪里了,这个多出来的又是谁?
还未等荧想清楚这里是个啥情况,那和自己对视的人就转开了目光,望着船头:
“塔维纳尔,你是个好孩子,很高兴能看到她的继承人成长到现在这一步。”
“果然,您一点都不奇怪我突然叛变的事情,到头来,只有那个影子被蒙在鼓里。”塔维纳尔干脆坐下,和天理的意识面对这面,“打从您把种子通过风神传递到我这里的时候起,就想到今天这一切了吧。”
天理笑着,她的手与脚正逐渐破碎成细小的光点,然而她丝毫不以为意。
“我早说过,我就是颗千万年前死去的星星,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不过是一道冰冷的余光,只是她无法接受这一点。”
“所以您干脆就任由她行动,让她在确认我值得相信后主动找上我,把我再次带到这个地方,让我杀死您。”
“你的女皇很早就领悟了我的用意,她让你去保留下树王的历史,而你在拿到本源的记忆后,也立即明白了这个计划,所以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芙卡洛斯也救了下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我们的配合真是天衣无缝。”
派蒙听得迷迷糊糊,荧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知晓这位就是她们此行明面上要救下的天理。
“我有个疑问。”荧抬了抬手,像个上课的学生。
天理温和地看向她,于是荧问:“那您又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呢?”
“提瓦特想要拥有未来,那便不能由我来主导。”天理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你知道诅咒吗?”
在荧点头过后,她继续道:“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曾经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祝福,而当他死去,这种祝福便会成为一种诅咒。”
“越是强大的生灵,死后留下的诅咒就越是恐怖。就像你们所称为魔神残渣的东西,本身也是诅咒。”
“那么由此推断,提瓦特的第一王座死去后,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
荧和派蒙面面相觑,皆是涌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天理宽慰地笑了笑,“不用担心,那个诅咒并未针对世界,而是在我身上。”
“第一王座留下的诅咒让我与其遗产融合,由此我的意识中便有了一部分祂的意志,于是我便天然地恐惧其天外的那片虚无,不再有踏出世界的可能。”
“所以,这个世界其实并不需要我。”
“但是我又偏偏占着王座的位置,我不死,这个世界到最后仍旧会像无法破壳的小鸟一般,死在摇篮之中。”
荧露出沉思的神情,派蒙也不再说话。
天理此时剩下的身体部分已经不多了,她的身影也淡淡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幻影。
她望着众人,仍是笑着,“塔维纳尔,荧,你们杀死了我,所以我也依旧会诅咒你们。”
那轻飘飘的语气并未带有任何恨意,她声音轻柔地就像给孩子唱着摇篮曲的母亲。
“荧,你将在新世界的历史中代替你的哥哥,替他承受无人可知的孤独。”
“而你,塔维纳尔,你将接替我的位置,成为重构世界的法则,背负起这个世界的命运,再也无法离开。”
塔维纳尔自嘲般笑了笑,“如果这是诅咒的话,那我早就被诅咒了。”
从她与这个世界构建起种种联系起,她早就无法潇洒离开了。
天理含笑不语,最后的身影破碎消失,化作时间之河上的光点,随后消散于无形。
竹筏上仅剩三人。
半晌,派蒙终于想起要开口,周围的河流却再次有了新的变故。
时间之河,来时的方向上出现了一条全新的支流。
那是原本世界的又一次轮回,不过这条支流出现的位置太过接近轮回的开端,以至于它的出现覆盖了此后的两千多条时间线。
那些支流逐渐与其合并在一起,最后留下的只剩下唯一一条横贯始终的时间。
提瓦特的轮回结束了,仅留下了唯一也既定的一条河道。
竹筏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顺着时间的流水朝前而去,一路上,下方的河面上飞快演绎出崭新的命运。
这是天理不存在的世界。
一切因其而起的苦难都不再发生。
然而世界从来不缺乏新的苦难。
荧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与哥哥。
即便没有了天理与禁忌的知识,坎瑞亚也在飞速的发展中制造强大的武器,然后开始派系的斗争,互相攻击,鲜血染红了大地。
在坎瑞亚的内乱中,哥哥与她失散,荧正焦急寻找,竹筏则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水中自己焦急的模样,荧突然有了明悟。
她看向塔维纳尔,“我们还会再见么?”
“当然,你将是唯一自主保留记忆的人,我们仍能在未来相见。”
派蒙眨眼,“那我呢。”
“你到时候也会记起来的。”塔维纳尔摸了摸她的头。
荧深深地看了塔维纳尔一眼,走到竹筏边缘,投身入河流之中。
她回归了真实的世界。
竹筏再次向前。
沉睡多年的空醒来,开始在提瓦特寻找起妹妹的旅途。
一次钓鱼的意外中,他钓上了一只模样奇怪的小家伙。
“咳咳...咳咳咳.......呼哈,差点就淹死了,那个,谢谢你,我叫派蒙,请问你是......”
于是故事开始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