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点点头,请神容易送神难,谁也不会愿意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这位阿莱克修斯皇帝真是好手段,将这一伙宗教匪徒拿捏得死死的。
但是这样的同盟势必难以持久,曼努埃尔十四岁那年,情况果然又有了变化。前两任安条克公爵去世后,唯一的血脉,博希蒙德的孙女康斯坦扎嫁给了一名法国骑士普瓦捷的雷蒙,这个雷蒙便成了新的安条克之主。可他是个好战的野心家,上台不久,便悍然出兵掠夺了帝国的乞里西亚地区。这次皇帝约翰二世御驾亲征,很有可能是为了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属国。
“父皇出兵时我们都以为要对突厥人动手,看了大军行进方向,再加上不久前乞里西亚那次冲突,我才推测是要敲打安条克。”
江枫问道:“安条克有多少士兵?战斗力如何?”
曼努埃尔道:“安条克兵强马壮,号称有两百名骑士,两万步兵和雇佣弩手。但居然眼睁睁看着突厥人推进到城下,连一次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真是奇怪。”
江枫沉吟道:“你刚才也说过,皇帝可能已经到了安条克北方边境,如果我所料不错,安条克的主力部队此时被皇帝的大军所牵制,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话说到这里,一丝亮光忽然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摇手制止曼努埃尔的发问,闭上眼睛将所有线索在脑海中一一梳理一遍:苏丹不合常理的行动,皇帝的秘密出兵,被俘的皇子,还有已经成为空城的安条克,渐渐地,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江枫重新睁开眼睛,望向曼努埃尔的时候,目光中已经带了些怜悯:“我懂了。”接着他就道出了自己的推测。
当西辽大军给突厥人带来强大压力的时候,罗马皇帝开始准备南下,罗姆苏丹阿尔斯兰在阿巴斯小城下逡巡不去,似乎在等什么消息。出现瘟疫后他以此为由,急速回国,却又在补充了粮草兵力后立刻开赴另一个战场,经过了千里奔袭,神奇的将已经成为空城的安条克握在手中。这一切只有一个答案:皇帝“好人”约翰与罗姆苏丹早已达成默契,这对表面的上的死敌,才是真正的盟友,安条克正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不,这怎么可能?”曼努埃尔连连摇头道:“我们跟突厥人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就算陛下想与他们结盟,他们也不会相信的。除非......”“除非,有一个人质!”江枫打断他的话,再一次深深凝视着他,沉声道:“还不明白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曼努埃尔茫然的看着江枫,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愤怒的涨红了脸道:“你,你胡说!父皇他......他......”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江枫说的也许才是真正的答案。
罗马与突厥人是死敌,双方有着解不开的血仇。但奇怪的是,父亲身边却有一个突厥人阿克苏赫做近卫军统帅,据说他也是苏丹王室贵胄之子,幼年时做了俘虏,便被送进宫里,作为约翰的奴隶和玩伴一起长大。是的!或许正是靠着这个突厥人的牵线搭桥,才实现了双方的合作。后面的事情渐渐清晰起来,两国不战不和的关系,频繁往来的商贸,还有安娜姑姑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想到原来自己是被父亲当做人质交到苏丹手上的弃子,曼努埃尔不由得心如刀绞,大颗的泪水从曼努埃尔眼中滑落,他只能紧紧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一会便憋得脑门上青筋暴起,浑身颤抖。
江枫轻轻叹口气,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低声道:“人的命,从来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平头百姓,若不努力,只会成为命运的奴隶,永不翻身。你若是想为自己挣一挣,眼下倒是一个机会。”曼努埃尔停止了喘息,抬起头用通红的双眼盯着江枫道:“我不要做任人摆布的棋子!江枫先生,你说吧,如何才能改变我的处境?”
江枫用匕首在地上画了几个圈,一个是罗马军,一个是苏丹军,一个代表安条克。他指着罗马军道:“我猜你父亲的计划,绝不是让突厥人真的得到此城,因此他和阿尔斯兰苏丹很可能是演一出戏,苏丹虚张声势,包围安条克,皇帝则胁迫进退两难的安条克公爵彻底归顺,然后带兵赶走苏丹,顺势将安条克收入囊中。苏丹从中能得到的东西尚未可知,但以我对他的了解,绝对不会少。”
他用匕首用力点了点代表安条克的圆圈,道:“要想打乱皇帝和苏丹的计划,关键就在这里,我们要先把苏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这座城上,才能创造机会逃出他的掌握,这就得看你的了。”
曼努埃尔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这怎么可能?我还是个阶下囚呢!”
江枫沉声道:“怎么不可能?我经历过绝望的时候比你多得多,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靠的是仅仅是勇气和不断努力,再加上一点点运气而已。我有个方案,你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