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片郊林就被楚王派的亲信清场包围。
紫魅紫衫袂袂飘逸,静静望着隐形触及得到的气墙,却看不见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眼神透着深深无力,像要望穿那堵隔开两个时空的隐形墙。
不同于朱能的眼神流露担忧之外,还是一贯保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禅心却时不时地绕着不可靠近的阵地来回踱步。
自责和担忧涌上心头,看着自家主子活受罪,他们却无能为力。
紫魅覆指在前的双手紧紧攥握,直到手背的皮肤都泛了红,与染指深紫的寇丹鲜有对比,代替了心上的纠痛和焦急。
若是昨夜她没有气愤离去,而跟着燕王一同前来,是否不会造成今时的结局。
要是朱棣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也许她多年得以苟且的理由,也不复存在了吧。
段凝,都是因为她!
每一次燕王都是因为她出的事!
要是朱棣能够平安出来,而段凝被困死永远堕入虚无那该多好。
怨恨的紫魅脑海里,甚至产生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
骑马回去的路途宫萱隐约有心事,却不得晓怎么开口?
明日是‘中’字阶的比试,风公子代表伏魔教出战,她势必与他之间会有一场决斗。
可她们加入大会的初衷是对付天之峰的人,又怎能交手自己人呢!
不由踌躇满心。
风燃同样思及,稍稍提了下马绳等宫萱的白马齐步。
顿了顿朗声说:“萱姑娘,明日你我若有一战点到为止即可,谁略胜一筹便晋级对战半鹰天如何?”这也是他深思熟虑后想出的可行之法
宫萱听言,额间愁云淡散,旋即点首。
这样甚好,以今时的她与风燃的功力,明日在十大门派当中,想来只有一个半鹰天可与之对敌。
故胜出者自然必同半鹰天一决高低。她会全力以赴的。
……
“…不要,不要再缠着我…走开啊…”
阵法幻境中,段凝接近理智崩溃,噩梦循环无数次在她眼前和大脑轮番上演。
双目赤红萦绕着痛苦,那是她记忆里最无能无力却抹之不去的阴影。
时隔多年一下子被揭开,犹如猛水出闸一发不可收拾,占据脑子击溃她的神经。
夜雨席卷的一片血海,冰冷的尸体,丑恶男人的嘴脸,她被送入孤儿院前街头流浪的三天三夜…
……
“不,母后…您不要走…”
“…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我是,我真的是…”
幻镜里又勾出了朱棣内心的秘密,十年前马皇后殁时,将埋藏多年的身世告诉了他。
事实上他非马皇后所生,只是皇帝一个妃子生下的庶子!
为了日后孩子能有更好的前程,他的母妃忍痛割爱将刚出生的儿子与皇后娘娘所生的死婴对换了,而她自己却因产后大出血永远离开人世。
“…棣儿,不要怨恨你的亲生母妃。她是为了你好…母后,再也不能陪伴你,你要好好保重…”
一面面旋转不止的玄光幻镜,倒映出了马皇后瘫卧榻上苍白无力,却望着朱棣殷切可人的面容,断断续续的临终之言。
死去至此没有遗憾了,可她没有想过朱棣的感受。恭敬孝顺了二十几年的母后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也许,马皇后想过的。
但又非如此做不可。
不,他不要这个身世。
他是马皇后的嫡出皇子,不是庶子啊。
“我不是你的亲生母后…”
马皇后弱弱无力的话语,像极一把兵刃千刀万剐着朱棣心头肉,血迹斑斑。
十年了,以为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可他的心欺骗不了,那样压抑痛苦,在此刻阴沉冷静的面具,被胸腔的痛楚逼得面目全非,全部瓦解,支离破碎。
体内加速窜流的血液,猩红了一双古井漆黑的墨眸,一掌接着一掌做着无用功,企图毁灭掉那一幕布不堪忆起的真相…
几人返回天涯酒楼时,浮嗔已经走了。
雪绒估摸玩耍累了蜷缩谢青怀里睡着。
其实她人等得也快睡过去,可见到姐妹们回来一下就振作精神,小心把小狐狸放下长榻。
起身上前,仍是四人,不见段凝!
再看到她们隐藏不住的失落忧心,谢青跟海岚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想来真出事了。
灵纱比较好开口,把郊林发生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目前无计可施的,徒有担忧。
为什么她们总是诸多磨难,最先谢青入狱,然后是宫萱坠崖,现在倒好连段凝也生死难测?
气氛默契地黯淡了下来。
伏魔教。
方才在酒楼时教坛的人前来通报,钟琴自杀了,幸亏送饭的人发现及时抢救过来。
无论如何,浮嗔都不愿意钟琴有这样的结果。
床榻上,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失血过多呈现着苍白。细白的脖颈多了一条她让自己付出代价的深红痕迹。
片刻,昏睡的钟琴慢慢睁开了眼。
她终究没死成,庆幸的是此时浮嗔还能来看望她,说明男人心里不是对她不屑一顾的吧?
昏昏沉沉,身子一动隐隐感受到脖颈处的疼痛,可她想起来离浮嗔近一点。
“躺着吧。”
浮嗔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临立,冷冷声线在钟琴有所动作时发出,带着比往日还多的几分疏离感。
钟琴自尽,浮嗔不可否认有一丝触动稍纵即逝。
她寻死是因为生无可恋,浮嗔并不是冷血动物,钟琴动机他清楚。
他并不恨,可也无法原谅她。
冷漠疏离的目光没有过于注视。
钟琴只好重新躺下去,平复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