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放下桶,伸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搬了两个小板凳出来说道:“你先坐一会吧,应该再有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又给她倒了一碗水,便去喂猪。稍坐了一会,门外来了两个穿着猛虎门服饰的汉子,一进院子就叫道:“尹雄家的,今天要交明年的人头费了,你家十人,要交两百四十银呢。再不交,咱们兄弟可就没法交差了呢。”老婆子搓着手央求道:“咱们不是不交,只是钱还没凑齐。要不先交一百二十银行不行?”两个帮众恼道:“那怎么成,这一百二十银是门里收的,那是非交不可的,还有一百二十银是县里收的,你不交我们这些人喝西北风去?”老婆子叹口气道:“要不晚点再来?我家老头子和几个孩子去了山里,说是找到一个灵兽的踪迹,要是捕了来,就差不多了。”
高帮众剔剔大黄牙,叫道:“咱们从棋县过来一趟不容易,晚了带着这么多钱怎么回去,再说还有兄弟在十里亭等着呢,你赶紧交钱,要不然就只能把你家二丫抓去卖掉了。”老婆子大急:“我家二丫才十五岁,再说也跟着大人进山里去了啊。”
高帮众一眼看到木屋旁边的棚子里有两只大肥猪,显然是尹雄家养着准备过年的,叫道:“那两头肥猪也值三四十银,怎么就不想卖呢?你们就是诚心想赖。”挽起袖子就要上去,壮实女子抓起一柄镰刀喊道:“你动动试试。”两个帮众恼了,拔出腰刀叫道:“反了你了的,就你们尹家村的钱最难收,每年都要来催三五次。把这娘们抓了,叫他家拿钱赎人。”就要踏步向前,听见一旁传来冷冷的声音:“滚出去。”两人一回头看见一面黄铜令牌,知道是门里的人,老老实实退后两步说道:“这位大人,小人也没有额外收不该收的钱,只是这钱要收不上去,小人也是要吃挂落的。”尹璇自然是清楚的,这钱说起来不算多,在府城随便找个活儿也有二三十银的收入,在县城也有十几银,可是对于穷乡僻壤来说,家里多几口人就有些艰难了。
她想了想问道:“尹翔家是不是也没有交?他家要交多少?”高个帮众从怀里摸出一个册子,仔细查了查说道:“尹翔家有十三口人,应该交三百一十二银。”尹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三弟倒是能生,算起来他才五十五六岁,家里却比大哥家还要多三口人。从腰间摸出六个金币扔了过去:“别去他家了,我一并交了,还有五十银,你替我买些好酒好菜送来。有些零头便算作赏赐了。”两人大喜,屁颠屁颠的就往外跑。
老婆子搓着手,挨过来在对面坐下,小心的问道:“这位客人,这,这。”尹璇问道:“按说一人一年二十四银也不算很多,家里纵使人口多一些,也不至于交不起啊。只要儿子媳妇去县城干上几个月也就有了呀。”老婆子叹口气说道:“往年也是这样做的,老大和老二都是去县城做工的,生活也过得去,只是今年老头子病了一场,请大夫花了一些钱,又碰上老大捕猎的时候断了腿,所以难过一点。”
尹璇与老婆子攀谈了一会,才知道自己大哥一家在村里也算过的去,就是人口多了一些,这人头费的压力就重了不少,原本也攒了一百七八十银准备交钱的。他家除了老两口,还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老大有一儿一女,都有十好几岁了,老二家就是院里那两个流鼻涕的男孩儿。尹翔有三子两女,大的两个都已经成亲,都有两个孩子,年纪都小,剩下的一子两女都只有十八九岁,还未成家,日子过的也挺艰难。
尹璇喝了两碗水的功夫,一个浑身上下洋溢青春气息的少女欢喜的跑了进来,叫道:“奶奶,奶奶,我们逮住了,逮住了。”尹璇望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冲了进来,浑身上下都是土,拖在背后的大辫子上还带着不少松针和碎叶。老婆子欢喜的站起来,用袖子给她擦了汗,嗔怪道:“跑那么快做什么,要嫁人的姑娘家了,这么粗手粗脚的,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又朝着尹璇一笑:“客人见笑了,这是我家二丫。”二丫见有客人在,吐吐舌头躲在老婆子身后。
不多时,就听到外面喧哗声起,有人叫道:“尹老头,这次你们发了啊,这只锦毛兔可是二阶灵兽啊,这么大一只,少说也有三五十斤重,卖到城里起码也要一金啊。”听见尹雄爽朗的声音,尹璇心里突然激动起来,慌忙从凳上起来,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只好背在身后。
老婆子欢喜的赶出去,看见两个儿子扛着一根大棒子,上面穿着一只绑了四蹄的巨大锦毛兔,见到人多了还在不停的挣扎,旁边一个半大的小子见它挣扎的厉害,就是一棒子敲在兔头上,瞬间老实了一些。老婆子欢喜的迎上去,给尹雄拍拍身上的灰,问道:“都没事吧?”身后老大笑道:“没事,没事,就是舒贵崴了脚。”老婆子咬着耳朵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尹雄一惊,自己哪里有府城的朋友,心中似有所感,加快了脚步进门,看见已经泪眼模糊的尹璇,不由分说两步窜上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尹璇突然感觉好像回到了六十年前,自己也是被大哥这样抱在怀里,用他厚重的背抵挡别的小孩的攻击,这么些年别说流泪,就是悲伤也不觉得有,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此时却情不自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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