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那天,尽管宴请从简,但规格挺高。都是双方家庭相熟的亲朋好友,凌伯在一对新人敬酒时,特意向九月介绍身边一位戴着眼镜白净书生模样的青年,“这位方前程相当于我的义子,跟凌典算是异父异母的兄弟,现在你们兄弟二人皆已成家,我也就放心了。从今以后要兄友弟恭,互相扶持。”
凌父这么一介绍,九月便特意留意了方前程,跟他敬酒时,便说道:“父亲在婚前就多次嘱咐,凌典虽是独生子,却打小与前程哥相伴长大。前程哥不仅年少学习优异,成年后又年轻有为,有这样一位兄长照拂,是我和凌典的荣幸。这杯酒敬你,以后两家常来常往,兄弟情谊如走不断的铁板桥。”
凌典诧异看了一眼九月,一整个晚上她都不怎么说话,逢人只露三分笑,还以为她不习惯这种场合,没想到挺得体大方的。
方前程在凌父和九月言谈一来一往中,感受到重视,非常高兴,但科研人员不善言辞,痛快饮了杯中酒,也不算拂兴。
朱家父母也很高兴,朱教授喝了不老少酒。朱明虽然也笑着喝了妹夫的敬酒,但目光却始终带着迷惑。
不久前,九月还信誓旦旦地跟他讨论“分手”计划,拉他做盟友助她一臂之力,转眼就将自己的婚事提前了。
朱明当时多问了父母两句,被二老埋怨了一通,说他没眼力见。“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九月幸福,婚事提前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何况凌典这孩子样样拔尖你也是知道的,怎么回事你?”
总之,九月结婚的事就像一个晴天霹雳,至今没敢跟尚云说。
宾客散尽,司机将凌典和九月送回两人的婚房。
凌父的电话不早不晚打了过来,将凌典叫走了。
凌典走时无奈对九月说道:“九月,对不起。我去去就回。”
九月知道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没关系,有事你先去忙。”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朱明喝得醉醺醺,打通尚云电话。“我高估你了,尚云。你个懦夫!你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你亲手断送了两个人的幸福。”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传来清冷的声音:“你在哪?”
“你家大门外。”
不久,尚云走出来,看到朱明一只臂膀伸进镂空的门内,身体歪歪扭扭斜挂在他家大门上。
“你喝了多少酒。”尚云费劲给他弄进一楼客房。
朱明单手指着他鼻子,口齿不清的说道:“我替你喝的,你蒙在鼓里的大傻子!”
“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尚云拨开他的手指,没好气地说道。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你要用一辈子......来后悔。”朱明嘟囔着,沉沉睡去。
朱明念的是望月居花园里,立在月兰花丛里的标示牌上,尚云亲自加上去的那句诗。
跟九月有关。
给朱明脱外套时,无意看到外套左胸口处别着一枚婚礼胸花,他明白八九分,血液瞬间冷凝下去,半天才缓过来。
朱明传来酒醉后固有的沉缓呼吸,他打开床头灯扭至微亮,步履机械地走出客房。走至自己二楼卧室门口,竟虚脱到扭不开门把,一只手搭在门把上,一只手撑住门框。良久,腮边咬肌紧了紧,还是没能将眼泪憋回去。
尚云随后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三楼的阳光花房。没有开灯,全透明的玻璃花房里全是路灯投射进来的光亮。他静静坐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任眼泪肆意流淌。
晨曦拂晓,窗外的鸟叫清脆而细微,节奏轻快。朱明幽幽醒转,习惯往旁边看过去,发现身处陌生环境。
他惊诧地坐起来,抚住沉重的额头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
半晌,终于想起断篇前,一对新人相携给他敬酒。“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