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笑:“从凌典谈起你的神态,让我错觉您是一个特别严厉的父亲,一路都在担心,没想到见了面,发现你如此平易近人。”
“哦?”凌父问:“他都怎么说我?”
“倒也没说什么,但是一提到您,他就严谨很多,话里话外都比较慎重。他自己可能没发现,但我感觉得出来。”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是军人出身,打小对他比较严厉,有意用军人的标准要求他。他也比较争气,但骨子里还是缺少一点我想看到的那股劲。”
“其实凌伯一番苦心他是明白的,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性,就像一棵树一根藤,如果让他自然生长,可以长成参天大树,茑萝如荫。
如果硬要按照某个模版和标准去做,像很多景观盆栽,可能会被修剪得非常漂亮,但那不是它的本意啊,无端承载了诸多痛苦,迎合了人类的审美,失去了自我,没有太多价值归属。”九月说这番话时,小心观察他的神色,好在他并不恼怒,但也没有认同的迹象。
“你的观点倒是新颖,听着不错,只是此理非同彼道,不可一概而论。”
“凌伯的见识自然要优胜于我,在不同的领域里从不同的角度看事情。我的职业让我站在以人为本的立场,遵从人心,善用人心的正面价值,这也是我的兴趣之所在,意义之所在。”九月道,“以己推人,凡是自己难以接受的事物,无论如何也不能强迫他人接受。凡是自己有所喜爱,也必尊重他人有所喜爱。”
凌父脸沉了沉,“这是凌典让你来跟我做说客?他想干什么?”
“不是,凌伯误会了。”九月吓一大跳,不小心触了逆鳞。“我是觉得聊聊自己的价值观,才好深入谈合作。此前听凌典提到凌伯此次安排会见是有要事交流,价值观决定行为模式,我必须坦诚相见,好让凌伯了解我的思维模式,更精准评估我是否与你要找的合作人选相匹配。”
这样公私分明的立场,倒是让凌父很赞赏。
见九月提到凌典,又频频往门口侧目,便说道:“凌典不会来,我要求的。”
九月垂目,心想也好,后面如果要跟他说什么也没有顾忌了。
“没错,眼下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凌伯尽管说,我能帮上忙一定会竭尽全力。”
“我前同事,也是我的老战友,现在已经离世了。他有一个儿子,科技大学毕业,专门鼓捣科研。如今成立了一家公司,在科研之路上斩获不少成果。不过,近年来他跟人合资研发智能项目,这个项目投入大量财力物力,目前他全副身价都在这个项目上。”凌父深深叹了一口气,“但这不是重点,我前段时间像以往一样去找他,平时将他当成亲儿子,经常会去他公司参观,就没跟他打招呼。那天他不在,他的科研人员都认识我,因此对我没有防备。我不小心看到了他们的核心研究......”他突然停顿片刻,目光移向窗外。
九月没有说话,但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我觉得他们超出了安全界线。”他艰涩地说出这句话,无法再说下去。
九月却从这句话里,解读出更深的含义,也许已经违反道德法规,也许已经与他的立场相悖。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立即制止,并以法逮捕他。但因为对方是去世老战友的独生子,从小在自己的庇护下长大,非常优异,让他骄傲,他看好这个孩子比自家的凌典还要多。
这样深厚的感情因素在内,他无法做出理性决定。他也是人,不是圣人,不是神。
他侧过脸看着窗外,头上灰色头发微微颤抖,此时他只是一个普通老头,威严的身份下那份比常人更甚的纠结与痛苦令人恻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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